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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迹
在翠绿的山弯里有一片凌乱不堪的瓦砾场, 这是被拆倒的现代房屋的“遗址”, 西边——是逐渐朝外围扩大的集镇, 东边——是绵亘无际的青山。
在颓垣断壁之间延伸着弯弯曲曲的小路, 而那些茂密的竹丛是废墟的天然伙伴, 墙垣的下面——堆码着赭红的砖块 置放着灰白色的预制板。
这里的人间烟火气氛顿然衰减了,不见了鸡与犬, 仅剩两户无人居住的空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山脚旁, 一切都在为旅游开发做准备, 农夫已不在房屋场基上瞻望穹苍。
十二月早已来到,可秋天还不愿离开, 后山上野草如丝,泛着金黄, 空气清新——晨空有些许阳光, 天色呵是多么温柔、蔚蓝!
现代建筑的废墟,死寂,宁静, 大自然整日价发出有节奏的细微的声响, 我目睹山脚下曾有过的一座座房舍消失了踪影, 这时天空中有一只雄鹰在盘桓。
自然界柔和的音韵仿佛还在催人入梦, 我顿然感到世界上的变迁在所难免: 一切都在向前发展,并不存在永久的生活, 而这里有的只是亮光,空气和遗忘。
◎这儿,地上和天上都有天堂
这儿,地上和天上都有天堂—— 望一望田野,瞅一瞅天空: 我那似乎还未曾做完的少年梦 已湮没在如海洋般的山峦中。
那我从未走进过的红瓦白墙的村庄 村口宽敞的水泥路上少有人来往, 一条逶迤的清澈见底的小溪 在山谷间的田原上缓缓流淌。
啊,我不再相信——苍翠的山峦 晴朗的天空和明亮的空气, 因为无论如何旅行者也守不住 这儿的辽阔、沉默和阳光。
◎凤头蜂鹰已找不到
凤头蜂鹰已找不到它所期望的蜂巢, 秋天的庄稼田枯黄枯黄, 路面变宽敞,那儿有旧河道——那儿冷水瓦蓝, 蒿草蔫了,颜色灰暗。
山谷间又阔又长的田野上,河湾幽蓝, 单纯的阳光,收割过的禾杆,青绿色的菜畦, 雉鸡已不躲藏,在山脚灌木丛旁声音宏亮地啼叫, 青春的自由,幸福——再不会回返。
◎在东山湾
在回陵阳镇的旅途中,我独自 在棕褐色的河岸上停步伫立, 下午很暖和,幽幽静静,天色淡蓝, 惟陵阳河水蓝宝石似地微微泛蓝。
在陵阳河上游棕褐色的河岸旁, 触目全都是荒草与荒冈,沉郁而凄凉: “我苦闷,我伤悲, 因为再回不到我的少年……”
灌木丛里一阵喧哗,一阵沙沙响, 骨顶鸡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一条大水牛在岸边的洼凹处昂起头颅, 停止咀嚼,警惕地朝来人瞪视。
◎那个被洗衣妇激起涟漪的河
那个被洗衣妇激起涟漪的河, 在幽蓝的水面下追逐的银色小鱼儿,—— 在粗壮的榆树或弯曲的枫杨树下, 岸堤上有一条半截铺满落叶地毯的小径, 仿佛除此处外我走到哪儿也无法寻得。
如今默默地沿着我曾度过青春岁月的小路, 挨次与缠满常青藤的大树擦身而过, 踩着黄叶,目光抚摸着桥头旁安宁且简朴的农舍, 如同我仅此一趟便永远永远不再回来。
◎中年
干旱的树林宛似在噼啪地作响, 黑牛在灌木丛里痛快地摩擦着背, 绿玉色的河水正淙淙地流过河滩, 黄中泛白的草甸在我脚下微微发颤。
青天下耸立着明媚的花岗岩山峦, 金褐色田野里只有宁静没有冷风, 心儿不再为灵魂无家可归而忧伤, 人生呵,岂管它玫瑰花似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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