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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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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 17:47: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朱娃子离婚后,带着儿子回到故乡小镇。
  父母根据他的专长,协助他在镇上开了一家三峡鸳鸯火锅餐馆,招牌全彩发光字,格外夺人眼球。租房、简装、购物花去了十余万资金。为了不让父母着急,他悄悄地用了信用卡。
  开张后,朱母在家照顾孙子,朱父依旧做自己的干货生意。父子二人早出晚归。
  开始,小餐馆生意一般,没有多少人知道鸳鸯火锅的味道好。
  一个火锅可以做出两种味道,也可以做出两样的火锅,甚至可以一边北方的味道,一边南方的味道……没几个月,鸳鸯火锅传到了县城。下乡的干部,点名吃鸳鸯火锅;乡下进城办事的,顺道或绕道也要品尝鸳鸯火锅。一个打杂的,不够,又就近请了两个帮手。
  一年后,生意做顺做活了,不仅还清了信用卡,还有了五位数的存款。为了方便,他又租了老板三室两厅的二楼起居。朱母常常去帮忙收拾屋子,偶尔也去红火的餐馆转转。每次回来总是对朱爹说:“你那个害死人的侄儿子,我们一辈子不原谅他!”
  这个他是谁?他就是宝哥——朱娃子的堂兄。
  那一年,宝哥给朱娃子介绍了一个漂亮的对象,上无老下无小,年龄相当,有车有房。两人一见钟情,不到三个月拿了结婚证,婚后住在女家。朱娃子工作不稳定,时远时近,女的也找点事做,工资低。房贷车贷要按时缴纳,生活压力不小。起初,两人为钱斗些口角,后来老本儿用完了,朱娃子只好刷起信用卡来。特别伤心的是朱妻嫌弃他赚不了大钱,常跟不三不四的人去舞厅上酒吧下馆子。万般无奈,朱娃子只好向父母说明实情。经过多方考虑,一致认为除了离婚,再无其它的路可走。
  离婚后,3岁的朱儿由爷爷奶奶照管。一遇到朱儿不听话,老人家就会把宝哥吷一顿。也正因为这事,两家人开始疏远,尤其是宝哥感到极为尴尬。
  宝哥做介绍的时候,确实出于好心——减少堂弟成家买房买车的困难,并且女方无父母赡养问题。但他不知道有房贷车贷。不过,朱妻大手大脚花钱的来路,他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做媒呢?他信奉一句家乡的老话——男服学堂,女服嫁。哪里想到算计不打算计来。
  朱娃子想得开,从不埋怨宝哥——认为这是自己钱少,是自己的命运。
  他一门心思地经营鸳鸯火锅,更加勤勉,给左邻右舍留下了极好的印象。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人是三节草,不知哪年好。父母希望儿子早点儿发财,更希望再续姻缘,并承诺孙子不参与小两口的生活。
  那一天,朱儿在草坪上玩,朱母回屋里拿手机。一眨眼的功夫,朱儿滚到了坎外,幸好只是额头破了点皮。生气的朱母把宝哥又吷了一通,刚好朱父回家拿东西听见了。他凶巴巴地把朱妻吷了一顿:“动物有舔犊之爱。他的妈连动物都不如!”
  当时离婚对娃子的抚养问题,商量给朱妻的,男方出钱,但是她坚决不要,答应每月给抚养费,清清楚楚地写在离婚证上,结果一分也没有给。不给也就算了,最烦人的是朱娃子这样的状况,再成家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为这事不仅父母心急如焚,朱娃子也着急。因为在朱家,乃至于整个香溪河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子无妻财无主,女子无夫身无主,虽然在当下有些冲击,但是依旧充满活力。老人为自己的儿女不成家,或是自己的儿女成不了家,总觉得这辈子对不起先人。儿女老是不成家,或是成不了家,自然感到失落,感到悲观。虽然80后的朱娃子自己没有失落感,自己也不悲观,但是看见父母着急的样子,他骨子里的那种活力随着时间的流动被唤醒。
  中秋节的晚上,他去广场赏月,忽然觉得成家才能让父母安心,才对得起祖宗。于是,自由恋与介绍谈相结合。只要有人介绍,他总是感谢媒人的好意,积极争取见面的机会。
  朱娃子的父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一代,是死也不离婚的,即使维持表面的婚姻关系。现如今朱娃子这一代,离婚已不是稀奇的事,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离婚后再找一个合适的组成新家,真是难上加难。所以,许多离婚的人打消了再婚的念头。正是这一打消,乡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拿结婚证,在一起搭伙。
  如此的乡风,自然冲击了朱娃子的婚姻观。
  经过几次约会,一个叫高枝的姑娘来到了朱娃子的心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迷人;丰满匀称,迷人;有心眼儿,迷人。对于朱娃子来讲,高枝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女的也看中了朱娃子的小伙儿:身材高挑,满意;五官端正,满意;为人和气,满意。对于高枝来讲,朱娃子就是自己心爱的情郎。
  在乡风一遍又一遍的吹拂下,一见钟情的朱和高相见恨晚,很快住在了一起,过起了试婚、搭伙的生活。
  白天,朱娃子经营鸳鸯火锅,高枝在超市做事。下班后,高枝去馆子吃晚饭。之后,朱娃子收拾馆子,高枝先回二楼休息。
  有一天,高枝回二楼收拾好客厅,忽然想去从未收拾过的小书房看看。打开门一开灯,看见干净的书柜上放着稀稀疏疏的书,虽然不多,但依旧有书香的味道。干净的电脑桌上放着一台联想一体机,高枝坐上真皮转,椅看了一下显示屏,然后转了一圈,感觉还真不错。不过,这一转,发现了墙角处有一个没用的小冰箱。
  的确,不仔细看,谁都以为是个没有用的小冰箱。有时,朱娃子把门打开透气,朱父朱母从门前经过多次都以为是房东懒得搬放在那儿的冰箱。
  有些见识的高枝走到跟前,揭开盖布,仔细一看,不是冰箱,而是一个机械密码保险柜,激动不已。她眼珠子转起来,使劲儿地想:书房里为什么放这么个东西呢?不揭盖布看还真以为是个没有用的小冰箱……普通人家很少用这个……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她用左手摸了一下厚实的门,用右手摸了摸机械锁,真想转一下把手,可又怕出什么意外。她赶紧站起来,盖好花布,扶正转椅,锁上房门,回到客厅,打开电视,快速将书房的钥匙放回原处。
  坐到沙发上刚看电视,朱娃子上楼的声音传来,高枝赶忙去开门。还没等朱娃子敲门,高枝就把门拉开了,仿佛迎接尊贵的男主人。
  “亲爱的,快来看电视。今天的动物世界真好看!”
  “好!先陪你看电视,再去洗个澡。”
  高枝见朱娃子格外高兴,知道今天的生意很好。节目一完,她就试探朱:“亲爱的,你说存够了彩礼钱娶我,那是何年何月的事哟。”
  “不会太久。我已经有十万了,你别急!”朱说。
  “我不信。你在糊我。”
  “亲爱的,为了让你放心,我带你去看一看。”朱娃子说完起身去拿钥匙。
  打开书房,朱娃子指着保险柜说:“你看那个东西,谁都以为是个小冰箱。其实是个保险柜。”他走过去揭开布盖。
  “家里放个保险柜,是个极大的安全隐患。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以为你是大老板,那才麻烦呢?”高枝如此说道。
  “房东的。房东他懒得搬,放在那儿叫我用。我想把钱放在里面也好,就拿了钥匙,重新设了密码。来,我教你开。”
  “现在你教我,是不是不大合适?”
  “亲爱的,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又见外了。”朱娃子有些不高兴,接着说道,“我也没有金砖,只是把几张纸票子放在里面,用的时候,有个地方找。你要学会使用,需要钱的时候,自己拿,免得我跑上跑下的。”
  “既然如此,我就饱饱眼福。”
  朱娃子转好机械密码后,把钥匙一转,把手一转一拉,门开了。他左手指着十扎一万的钞票说:“你看,这不是我说的十万。旁边是零钱,凑到了一万就扎起来。”
  看了钞票,放好今天赚的五百块,朱娃子又一步步把柜子锁好。从开到关,每一步操作他都停一下,再说一遍,然后下一步,像教徒弟,耐心十足。有时还要问一下:“记住了没有?”
  这是一款老式的保险柜,关键是转机械密码,左转到哪儿右转到哪儿,朱娃子练了一周才熟练。保险柜有上下两层两个柜门,猪娃子只打开了上柜,所以只教了上柜的开关。下柜没有打开,也就没有教高枝。
  朱娃子认为高枝只听一遍没有动手操作,过几天就会忘记,所以才大胆地教她。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今天生意好,他高兴,喝的酒有些过量。
  高枝的记性好得很,很快就记住了开关的每一个环节。之后一段时间,一有机会,高枝便悄悄打开上柜看看。虽说没有金砖,但也有十几扎百元钞票。最重要的是对于高枝来讲,看钱完全是一种享受。
  高枝偷看保险柜的事,朱娃子一点儿也不知道。
  高枝谈过朋友,都因不会挣钱而分手。这次遇到朱娃子,庆幸自己这辈子找对了人。
  有一天,高枝休班回到乡下的老家,爹妈与她谈及成家的事情。
  “谈了一个开馆子的,厨艺不错,很会挣钱。离了婚,有个儿子。”高枝把自己与朱娃子的事情说了一些。
  “离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但是一主带一拖,肯定还有老的。”高妈想了一会儿,说道,“嫁不得。”
  “赶快离他远点。千万别学社会上的那一套——在一起搭伙过生活,最终吃亏的是自己。”高爹对当下的婚姻乱象看不惯,非常反感。
  “晓得,晓得。我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你的哥哥至今媳妇不能进门,钱家非要二十万彩礼不可。”高妈唉声叹气。
  “谁有二十万彩礼,我就嫁给谁。到那时,哥哥就好办了。我们都成了家,你们二老就不着急了。”高枝说到了老人的心坎儿上。
  听了高枝的话,高爹想起了算命的周瞎子说的话——高伯伯,您老人家这辈子沾姑娘的光……
  “枝娃子,我看了老黄历,根据属相来看,今年你和你哥成婚都好。你一定要慎重!一主一拖的千万不能嫁,搭伙的事千万弄不得。”高爹再三嘱咐。
  回到镇上,高枝觉得搭伙的事,父母说得对,但又经不起鸳鸯火锅的诱惑。况且年轻人试婚、离婚的搭伙在人们眼里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没有人把它当作丢人现眼的事情了。只要朱娃子拿了彩礼钱,哥哥的事解决了,自己的婚事不管怎样都认了。他相信朱娃子不仅有二十万彩礼钱,还会挣到更多个二十万。
  高枝不知不觉又和朱娃子住在了一起。有一天,她依旧拿了钥匙,开门走进书房,轻松地打开了保险柜。她数了数钱,已经十九扎了,脸上露出了满意而又幸福的笑容。当她轻轻地锁好柜门后,突然来了好奇心——下柜里到底装没装东西?是些什么?会不会和上柜的密码一样呢?
  她用上柜的密码和钥匙一试,下柜还真开了。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你猜是什么?钱,全是百元现钞,一万一扎,足足一百万。高枝数了一遍后还想数一遍,但怕朱娃子突然回来发觉了自己的行为,赶紧收回数钱的指头关上柜门,将数字转回到原位,抽出钥匙,盖好花布。她锁好书房,快步走到客厅后,抖了抖衣袖,捋了捋头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终于坐到了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朱娃子上楼。
  没过一会儿,朱娃子上楼的脚步声传来。这回,她没有去开门,是朱娃子自己用钥匙开的。
  “亲爱的,我去洗个澡。洗完了,和你说件事。”
  “好的。我看电视等你。你去洗,睡衣给你找好了,放在那儿。”
  “谢谢!天大的好事,等会儿给你讲。”
  高枝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更没想到自己终生依靠的朱娃子有这么多的钱,心里美死了。她慢慢闭上眼,脑海里很快出现了梦寐以求的景象:一群娶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来到高家门口,哥哥背着新娘,爸妈一脸的笑容……她准备转身和母亲说话,突然一个小石头砸向她的脚。
  “哎呀!”高枝被惊醒。原来是自己的水杯掉在自己脚上,好在是个空杯,只是砸疼了一下。
  高枝迅速捡起杯子放回茶几上,站起来走了走,感觉没有问题,坐下继续看电视。
  “亲爱的!”朱娃子从澡间走了出来,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杯子掉脚上了。还好,不要紧。”
  朱娃子穿着素净的睡衣坐到高枝的身边,侧着脸说:“亲爱的,彩礼钱还差一万,下个月凑齐没问题……”
  要是在没有看到下柜的百万钞票前,高枝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吻。可是今天她却一动也不动。朱娃子见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忙指着左脸颊提醒道:“亲爱的,这儿。”
  总算被亲了一口,朱娃子眉飞色舞,开始讲天大的好事。
  “亲爱的,就在你回老家休假的第二天,我的表哥提着一个保险箱来找我。你猜是来搞啥子的?”
  “不知道。你说!”
  “猜一猜?”
  “猜不到。”
  “那好,我来说。”朱娃子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声说道,“他在我这儿放了一百万块钱。装在保险柜里。”
  “天呐,一百万,推在桌上,像座小山,看上一眼那是何等的享受啊。”高枝仿佛要急切地饱一下眼福。
  “好吧,我带你去饱饱眼福。”
  朱娃子打开下柜,一扎一扎地把钱递给高枝。高枝接过来放到电脑桌上,堆成山字形。堆好后,高枝左瞧瞧,朱娃子右看看。突然,高枝扑到朱娃子怀里,踮起脚吻起朱娃子来……朱娃子赶忙说:“快点儿收起来。去卧室,我来告诉你这钱是怎么回事。”
  “快点收起来。我来递,你来装。”高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二人手脚比较麻利,很快把钱放回到了保险柜里。锁上书房,二人手挽手来到卧室。坐在床边,朱娃子小声说道:“高枝,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现在我告诉你,我的表哥在单位是管供销的头头,他接了一单私活,捞了这笔钱。他考虑来考虑去,决定助我一臂之力,去县城开鸳鸯火锅酒楼,做大当大老板。”
  “今年有些来不及,等明年我们结婚了,再去做。”高枝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表哥说行。为了让我放心,他就把这一百万的股金放在我这儿。亲爱的,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儿。”
  “你有这位表哥就是你的贵人。贵人相助,不愁鸳鸯火锅做不大。亲爱的,你可要成大老板了。”高枝紧紧地抱住朱娃子,用力过大,压在朱娃子身上。
  “亲爱的,你可要成老板娘了。”朱娃子抱得更紧了。
  对于朱娃子和高枝来讲,今晚终身难忘——高枝庆幸自己的命运差一点儿被传统的婚姻观弄砸了;朱娃子播下了生命的种子。
  没过半月,朱娃子的舅舅收到表哥失踪的噩耗。
  原来,表哥到省城去谈一笔业务,以往都是一周回来。可是这次却两周未归。单位报了案,警局高度重视,派干警去省城,当地派出所协查,对表哥所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走访调查,最后发现一点儿线索。据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回忆,表哥那天早上八点退房后走出酒店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牌号没注意看,开车的长啥模样,没注意看。经过一周的调查,暂定为人员失踪,签发寻人启事。
  舅舅、舅妈茶饭不思,表嫂也一天比一天消瘦。朱娃子常常抽时间去看他们。这倒叫高枝有了小心思,她极为担心表哥把投钱入股的事告诉了家里人。所以有一天,她以朱娃子对象的身份跟着去表嫂家一探究竟。
  “表嫂,你好。”高枝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请坐。”表嫂客气地说。
  “表嫂,表哥有消息没有?”朱娃子说,“这可咋搞?我们都无能为力。”
  “谢谢你们关心。多半是没有指望了。”表嫂带着哭腔说。
  “表哥出差前,说过什么?”高枝试探地问道。
  “没有说什么。一点兆头就没有。”
  “平时讲过什么重要的事没有?”
  “我也不怕你们笑我。他只是每月把工资交给我,其它的从不给我讲。”
  “家里的存款,是谁管的?”朱娃子说。
  “娃子读书,养活老人,还有房贷,哪有什么存款?只是家里用钱不受急,转得过来。”
  “表嫂,请人算过没有?有时候很灵!”高枝说。
  “也算过。我总觉得回来的希望不大。我不知道以后和儿子怎么过?”表嫂要哭了。
  “吉人自有天相。表哥一定会回来的!表嫂,你莫着急。”高枝安慰道。
  “吉人自有天相。表嫂你千万莫着急,表哥一定会回来的!”朱娃子赶忙说。
  探望了表嫂后,在回来的路上,高枝提议去舅舅家坐坐。
  “舅舅,舅妈,开门!”朱娃子使劲儿地叫门。
  “来啦!来啦!”舅舅一边搭话一边开了门,惊讶地说,“朱娃子,这位是你的朋友?快进来。”
  “舅舅好!我叫高枝,很高兴见到您!”高枝立马自我介绍。
  “高枝,那位就是舅妈。”朱娃子指着客厅,做了个手势。
  “舅妈好!”高枝举起右手亲切地打招呼。
  “快坐。我给你们泡茶。”舅妈转身去找茶叶。
  在客厅都坐下后,舅舅问道:“朱娃子,你的对象是哪儿的呀?”
  “舅舅,您好!我是高家湾的。”
  “高家湾,土脚厚,出食,好地方。走人家,我去过。”舅妈端着茶边走边说。
  “都说高家湾水土好,养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舅舅赞叹道。
  “舅舅、舅妈,听说了表哥的事,你们肯定很着急。吉人自有天相。莫急!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朱娃子劝老人家。
  “谢谢!”高枝接过舅妈递的茶水,说,“吉人自有天相。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但愿是一场虚惊。”舅舅说道,“之前没有任何异常。他也没说工作遇到了阻力,也没说家庭有什么矛盾,也没说在哪儿入股的事情。凡是大小事情,我们两父子都在一起说。他很爱听我的话。”
  “是呀!在你开馆子的头一年,辉儿问过你的情况。”舅妈说,“你舅舅告诉他,你是个不错的表弟,厨艺不错,做事有恒心,听父母的话,迟早是要发财的。”
  “感谢舅舅说得好。我发了财,绝不会忘了舅舅、舅妈。”朱娃子面带微笑地说。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做事,我们该叫多谢了。”高枝望了望朱娃子。
  “好,多谢。舅舅、舅妈,我们走啦。”朱娃子站起来说道。
  “朱娃子,有时间带对象多来玩。”
  “舅妈,一定,一定。”
  送走外甥和高枝,舅舅说:“没想到,朱娃子走桃花运。”
  “你这话不中听,即使走桃花运,当舅舅也不能这样说。走桃花运是倒霉运,不能说!”舅妈想了一会儿说,“朱娃子真有福气。这回找的媳妇,那可是一枝花!”
  回到家,朱娃子和高枝相拥而笑,又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没过几天,高枝休班回老家。一进门,只看见哥哥一人在看电视,问道:“哥哥,爸妈到哪儿去了?”
  “妹妹,你回来了,先坐一会。妈去园子找菜了,爸在睡。”
  “爸,怎么啦?”
  “不舒服。为我的婚事急的。你一去叫他,他的病就好了。”
  听到高枝的声音,高爹从房屋里走了出来。
  “爹,您那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高枝边说边去扶高爹。
  “这山旮旯子,兴什么彩礼,真烦人!”高爹坐下说道,“我们那时结婚,哪有这么多讲究。钱家彩礼一分都不能少,结婚又要大闹。枝娃子,你的那个对象咋样了?”
  “爹,哥,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的彩礼钱20万快了。你们都不要急,更不要急出病了。”
  “枝娃子,你说的当真?”哥哥说。
  “放心吧,下个月初八,刚好是我的生日,有个人就会来上门提亲。”高枝自信地说。
  “周瞎子说今年我们家好事成双!你哥莫不是要转运了?”高母提着菜走进屋来。
  “妈,你回来了。”高枝边叫边去接高母手中的筐子。
  “猪娃子,你去把楼上的那块腊肉取下来。今天让你们两爷子好好儿喝一顿酒。”每到高兴的时候,高母就会做好吃的。
  围着条几吃饭,在这个小山村已经有一段历史了。原来吃饭都是一个大方桌,特别是过年,来了客人,坐在什么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改革开放后,条件好了,家家户户有了电视机,既要边看电视,又要边吃饭,所以茶几渐渐取代了桌子。
  高母拿来一瓶过年侄儿送的杜康,给老伴儿酌上一杯,又给儿子酌了一杯,放到他们面前说:“一想到,家里的难事就要解决了,我真高兴!你们两爷子,喝好不喝醉!枝娃子,你多吃菜。”
  “我们一家难得有今天的好心情。枝娃子,你吃饭,多挑腊肉吃。老伴儿,你也多吃点。我们两爷子,喝一个!”猪娃子附和道:“好,喝一个。妈,枝娃子,你们挑腊肉吃。”
  后来,父子划拳喝酒,高母当裁判,高枝监督。高家两代人其乐融融,格外开心。
  猪娃子是个很勤快也很吃得起苦的年轻人,一表人才,但读书不开窍,初中毕业后在家种地。农闲时出门打工,挣些劳力钱。东攒西攒,总是凑不了几个彩礼钱。后来冷了心,不是高枝给了他希望,他早学组里的羊娃子搭搭火混一辈子算了。
  这天后,钱家人开始到高家走动。
  有一天,钱姑娘和猪娃子手挽手逛小镇。高枝接哥嫂吃鸳鸯火锅,朱娃子在门口迎接,两人好像特别有缘,仿佛前世注定今世要成为郎舅,一见如故。安排好客人,两郎舅开怀畅饮,那气氛真令人羡慕。
  “朱老板,今儿天,酒喝得爽。”下馆子的客人走时打招呼,“慢慢喝!”
  “好的,慢走!”朱娃子站起来目送客人,看到了客人的背影才坐下来接着喝。他觉得待客之道一点儿也不能马虎,做生意往往盈在细节。
  姑嫂二人也合得来,吃的很舒心,无话不谈。钱姑娘面带微笑,尤其是旁敲侧击地了解到她已经和哥哥以身相许,高枝像吃了蜂蜜。
  时间过得真慢,总算熬到了高枝的生日。
  那天,高爹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侄男侄女都来瞧视这位贵婿,提前在院子恭候。吉时一到,朱娃子穿着得体的西服潇洒地走在院坝子上,被夹道迎接的一群人目送进了高家的大门。堂屋里坐满了考察贵婿的长辈,高枝的平辈都在外面玩,有的打牌,有的喝茶,有的嗑瓜子……
  “各位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今天小朱来提亲。我先说几句。”高爹说道,“对于下一辈的婚事,我们高家历来十分重视。小朱在镇上住,开了一家馆子,生意红火,希望各位到了镇上多多赏光。今天他来提亲,我们一家人非常满意。下面请小朱谈谈自己的想法。”
  “各位长辈,各位亲戚:首先我要转达我的父母对高枝的看法——非常满意。其次,我要郑重地对各位说,我更满意!最后,我要对二老说,请放心,我一定疼爱高枝,一定孝敬你们!”
  堂屋里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掌声。朱娃子从未见过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赶忙站起来给大家鞠躬。高父高母也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朱娃子走到高枝面前,拿出一张储蓄卡郑重地说道:“亲爱的,给!520,520。”
  大爹转了转眼珠子,心想:“520,520。这娃子怎能把密码说出来呢?多不谨慎呀!”屋外有个年轻人对身旁的人说:“520,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当下可流行520了,好时髦。”
  “这个女婿不简单。一语双关。”大爹的耳朵尖,听后感叹不已。
  高枝笑眯眯地接过储蓄卡转身将卡交给了高母。
  “下面,请各位入席,小辈们帮忙摆碗筷,端菜,上酒。”当高家村三组组长的幺爹宣布开席。
  高家像过年,好不热闹,左邻右舍羡慕不已。
  吃完饭,大家到院子晒太阳。刚坐下,一辆警车停在了路口,走下两个民警。他们大步走来,高个子说:“请问,猪娃子在这儿吗?”
  “警察同志,你好!我就是。有什么事?”朱娃子仿佛丈二的和尚,不知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屏息凝视,偌大的院子安静下来。
  “请你把这儿交代好后跟我们去派出所,协助我们办一个案子。”矮个子民警说。
  “小朱,你就去协助,立个功,回来讲给我们听!”组长幺爹激动地说。
  “那好!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高枝,我跟他们去了。”
  “好,早去早回。”高爹说。
  “朱娃子,你也没犯法,只是协助办案,不要紧的。”高枝知道出大事了,但在这样的场合非这样说不可。
  警车一到镇上,另一辆警车紧随其后,都开到鸳鸯火锅附近的停车场。车一停,副驾驶上的高个子出示了搜查证,说道:“我们要搜查你的住处,请配合。”
  朱娃子吓得面如土色,好像没有了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群人走进了二楼。先搜书房,叫朱娃子打开保险柜。朱娃子说:“这是东家放在这儿的。我打不开。”
  “搬走,东家回来了,叫他到派出所来领。”所长说,“来,搬走。”
  见表哥的事已败露,朱娃子赶忙说:“莫搬!我去拿钥匙。”
  打开柜门,警察将下柜的一百万装进了一个保险箱里。
  接着,警察来到卧室,掀起床垫,打开床盖,把盒子里的钱装进剩下的两个保险箱里,共计200万。
  走前所长强调,近段时间不出远门,随叫随到。
  原来,朱娃子的表哥贪污公款几千万,见事不祥,借机躲到情妇那儿想过完余生,所以精心布局,造成失踪假象。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打错了算盘。前三天落网,正在审查之中。他弄到的赃款,一部分包二奶养小三,一部分买股票,一部分入股分红。贪污和非法所得,根据他交代的赃款去向,正在核实当中。
  幸好朱娃子只是想利用表哥的钱开大酒店,不知道表哥是在洗钱,否则就会构成犯罪,那就得坐牢了。
  自此,也不知是什么缘故,馆子仿佛没有了客人。鸳鸯火锅的味道变了?没变。吃腻了?你说是吧,也不像是;你说不是吧,也像是。
  当你走运的时候,门板就樘不住;当你背时的时候,火就点不燃。这是流行在小镇的一句老话。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戏弄人。没过多长时间,高哥在娶亲的途中,身子一歪,滚下坡,头撞尖石,抢救无效死亡。
  高家办完丧事,身怀有孕的高枝不辞而别,去了远方。
  朱娃子听说后,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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