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组诗）

赵华奎

泊（组诗）
文/赵华奎

1.夜泊

暮色携水，由远及近向海岸线靠近
灯塔闪烁
反复向你阐明一束光的使命

你挂起渔灯
让它们主持夏日里最后一场水仪式
用咸湿的目光
意欲读取即将抵临的渔汛

弯月西垂
有没有钩住云的羽翼，以及你的心事
渔船守在港湾
陪你等候一道大海颁布的开渔令

此刻，万物皆静如星子
渔人渐次睡去
梦一朵一朵，落进一层层波涛

2.渔村轶事

经得海风几番淹渍，渔村就更皱了
炊烟也瘦
唤不来一些盛火，以提旺起伏的生活

渔网悬于老榕树下读着年轮
每一口网眼，都在张望赶海归来的人
也在镂空记忆
供渔人们编织辛涩的村史

红树林倚村而生
暗记着潮涨潮落，并向大海投射绿芒
在它们眼中
每一个闯海者，体内都藏着惊涛骇浪

一艘旧木船散卧于岸滩，追溯着海魂
又一个清晨
娓娓道来的风，劝不走一粒淘海的人影

3.锚

港湾怀抱着渔人码头，接纳晨光
晨光勾出锚影
它孤悬船艏，任记忆在身上结出锈花
埋住流离的光阴

远处，那么多海鸟在浪尖飞舞、盘旋
活了一片锚地
谁又指使一具铁锚入了水
径直向大海，发出叩问

与大海相伴已久
我并不否认自己，有水一般的性情
也有钢铁之心

倘若挥去了千里烟波
每一片蔚蓝，都将是最干净的去处

4.与老船木对视

滩涂上布满了凌乱不堪的脚印
将一艘旧木船包围
谁以这样的布局，冲闯了海的章程

潮线清晰
一高一低，替人们界定起伏的命运
一些船痴想着千年不朽
另一些船，开始策划更远的航程

与一截老船木对视
那个渔翁，心底里涌出了涛声

5.向海处

盐田围住了海水，交出洁白的晶体
为一座小镇命名
向海处，这局部人间尤显单薄
像线装书里的一粒顿号

一座兄弟庙坐于海边，已有多年
风吹瓦檐
在它看来，草木从未停止挣扎
那么多人集结起来，在承受变迁

某个出海日
一些人点香，行跪礼
潮声一句叠一句，吐出心中的祷词

被香火熏出的眼泪
是最小的海
他们用额头顶起太阳，驾船犁波逐浪
2024.05.30

洛阳－四海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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