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九）

高永强

（九）

傍晚时分，陈思拿着两束刚刚采下来的野菊花在小树林里等孙燕。

不一会儿，孙燕穿着裙子可爱地出现了。他迎上去。

陈思把花藏在身后。

等孙燕很近时，陈思兴奋地说：

“孙燕，你来了！”

“嗯！”

“孙燕，祝你生日快乐！”陈思把藏在身后的一束花拿了出来，送到孙燕的面前。

“谢谢，谢谢！”

孙燕欣喜地把花接了过来，她灿烂地看着这些盛开的花。

“再祝你七夕节快乐！”陈思把剩下的那束花也拿了出来，送到孙燕的面前。

孙燕欣喜万分地把另一束花也接了过来，她高兴得脸都红了。

“谢谢陈思，你对我真好！”

“孙燕，我希望你什么都好！”

“对了陈思，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又怎么知道我喜欢野菊花？”

“老天告诉我的！”

“骗人！”

“孙燕，现在的你真漂亮！”

“到七夕节，我就正好十八周岁了！”

“你比我小三岁。”

“陈思，今天晚上，你到我的房间里好吗？”

“行啊！可是，我进不去，你的爹娘如果一见到我，肯定就把我赶出来了！”

“那想个什么办法呢？”孙燕陷入了思索。

陈思热切地看着孙燕，期待着她能想出好办法。

“要不这样吧，你就在我的房间外面的围墙外等着，等到夜深人静时，我的爹娘都睡了，我就往你那个地方扔一块小石头。然后，你就到我家大门外，我就给你开门！”

“行，这真是个好办法！”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我！”

“孙燕，我等着你！”

“陈思，那我走了，等着我！”

“行！”

孙燕两手拿着两束花，笑盈盈地转身离去。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陈思很耐心地呆在小树林里，好几个小时。后来，他来到了孙燕的房间外的围墙外，更加耐心地等待着。

夜深人静之时，突然一块小石头从围墙里飞出来，落在陈思的旁边。陈思一下子激动万分。他转身向孙府的大门走去。到了大门口，等了一会儿，门轻轻地开了。

借着月光，陈思清晰地看见了孙燕的妩媚的脸。他走到了门里面。孙燕又把门关好，闩上。孙燕在前，陈思在后，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着，一直走到孙燕的房间里。幸得无人撞见。

进屋之后，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沿上。两人靠得很近。幽暗中，孙燕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而陈思情意绵绵地看着她的脸、她的丰满的胸部。

孙燕轻声问他：

“说，你喜欢我什么？”

“你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陈思的右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放在床上的左手，她的手没有躲开，任由他了。陈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左手忍不住也过来，和他的右手一起，紧紧抓住她的手，好像这只手随时都会飞走，好像这只手曾救过他的命。过了一会儿，他揉搓着她的手，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别这样……”她仿佛在喃喃自语。

“……孙燕……我喜欢你……”

这时，陈思突然把她的手从床上拿起来，拿到他的嘴边，他轻轻地吻起来。

“别……”她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知道陈思要干什么，一时很害羞。陈思可不管这些，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他忘我地吻着这只害羞的柔美的手。每一根手指他都要吻到。手指尖、手指肚，手指根……手掌……手背……他的嘴巴很贪婪，好像要把这只手吃掉，可是，又舍不得吃……又好像吻到哪里，就吃到哪里……营养都在手的表面……

“哥……”孙燕进入到沉醉的状态。

接着，陈思亲吻她的手腕。再往上亲时，她的衣服挡住了他的去路。于是，他就亲她的衣服，胳膊……胳膊肘……肩膀……疯狂而又虔诚。后来，他亲到她的光洁的脖子……再往上，他终于亲到了她的娇嫩的小嘴巴……他猛然抱住了她，把她按在了床上，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陈思！……”孙燕猝不及防，躲开了他的嘴巴，惊呼了一声。

“听我的！……”陈思忙说。他把她的脸庞摆正，接着用力地疯狂地亲吻。孙燕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他的亲吻他的怀抱，但转瞬，就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陈思把她的两只鞋脱掉，又把她的下半身抱到了床上，然后，再次压了上去。一边亲着她，一边用右手抚摸着揉搓着她的丰满的胸部……他像一头猛兽，而她，是他的猎物，任由他的安排和处置……他仿佛真要一口口地把她吃掉……如果嘴巴足够大，他真想一口就把她整个吞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脱她的上衣。刚解开了扣子，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陈思顿时停下了动作，两个人慌作一团。

“小姐，快开门！”是管家厉涛的声音。

“都半夜了，开什么门？”

“小姐，我听到你的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一定有贼，快开门！”管家开始砸门。情急之下，孙燕让陈思钻进了她的衣柜里，又锁上了锁，再扣好了扣子，这才去给厉涛开门。再不开门，门就要被砸开了。

厉涛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完全没有了平常那种奴颜婢膝的样子，由一只狗变成了凶恶的老虎。

“人呢？”

“什么人？”孙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厉涛直奔她的卧室。床上没有！床底下没有！窗帘后没有！……那陈思这个人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最后，他把眼光投向卧室里那个上了锁的衣柜，紧紧地盯住它。

“小姐，请把这个衣柜打开！”

“这个……”

孙燕忙在桌子上、床上、衣服里翻了一会儿，最后说：

“找不到钥匙了！”

“小姐，您一定要打开！”

“厉涛，你给我滚！我说没有钥匙就没有钥匙。这是你的家还是我的家？你快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好吧！”厉涛退了出去。

很快地，这个夜晚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它刚才没有被人打搅过。月亮不见了，星星仿佛都要睡着了。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孙燕悄悄地打开了衣柜，用很小的声音对陈思说：“天还未亮，你赶快走吧！”陈思就从衣柜中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向大门走去。

刚走到拐弯处，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抓贼啊！”他顿时跑起来，刚跑没几步，前边有人堵住他的去路。他转而向回跑，后边也有人追来，两边又是高墙，根本爬不上去，他无路可跑，只好被逮了个正着。绑在一棵大树上。

然后，厉涛火速把老爷太太请来，二太太三太太和孙丽也来了。厉涛又令手下点着了一根根火把，将这个深宅大院照得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禀报老爷，我们抓着了一个小贼，他竟潜入到小姐的房间里去了。幸亏仆人及时赶到，才未发生什么意外！”

“是谁如此大胆，敢对小女如此无礼？”孙纪国勃然大怒，他借着火光，看清楚这个人原来就是陈思，就更加生气，他怒气冲冲地对陈思说：

“你这个狂妄小人，竟对我女儿做出这等事情来，你真的不想活了？”

“老爷，您如何处置这个小人？”厉涛忙问。他的手里拿着长长的皮鞭。此时，他的两眼放光，他知道他“大展宏图”的时刻到了，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废去了多少心机和心血，多少次隐忍，多少次失落，多少次寂寞……他像一头凶猛的鳄鱼，终于咬住了猎物，紧紧地咬住，贪婪地咬住，开始往深水里拖……

他爱孙燕，爱这个小姐，可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从没有喜欢过他。他一想到这里，就恼火。而且，他还是一个下人。下人怎么了，癞蛤蟆就是想吃天鹅肉。这只天鹅整天在他的身旁走来走去，他就是想要，他就是想吃。每一个接近孙燕的人，都是他的情敌，都是不可饶恕的，都是他处心积虑攻击的对象，都罪该万死！。除了伺候主子，他说有的智商，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这里，他的最高追求，也在这里。

“陈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孙纪国阴狠地问陈思。陈思将他的女儿的声誉彻底败坏掉了，孙燕以后还怎么嫁人？他绝不会放过陈思的，他一定要让陈思付出代价。他多么爱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她的掌上明珠。如今，这个明珠被狗啃了，被猪咬了，就掉了身价，不容易找到好人家。女儿的一生，就毁在了这个人的手里……这个陈思，罪不可赦……于是，他对厉涛说：

“你一顿把他抽死吧，用你的鞭子！给我狠狠地抽！”

“好的，小的遵命！”

厉涛转过身来，脸色阴沉而又得意，凶悍而又狰狞。他猛地甩了一下鞭子，鞭子发出“啪”的遒劲的一声响，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心头震颤：这一下子要是打在身上，会是什么滋味？只听得他大喝一声：“来人！把陈思的上衣给我扒下来！”

两个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很快地把陈思的上衣扒得精光。

借着火光，陈思远远地看着厉涛这个人，到今天，他才真正看到这个人的真面目，真可怕！这才是个真正的小人！他曾经以为，厉涛是他的贵人，他的恩人，在他和孙燕接触的过程中，厉涛起了不少的作用，为他们穿针引线，牵线搭桥，简直像月下老人一样，或者，像《西厢记》中的那个可爱的红娘一样，真心实意为他们好！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落到了他的手里，恐怕在劫难逃。他没有向他求饶，也没有向孙纪国求饶，因为他们就是想置他于死地，求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落下笑柄。本来，他就觉得他和孙燕好困难重重，他是一个下人，而孙燕贵为小姐，两人有着天壤之别，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就是自己的父母也不看好，多次劝阻，向他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他也曾犹豫过。一想到孙燕的“显赫家世”，他就很自卑，信心低落，感觉“前途渺茫”。但他觉得，孙燕是真心爱他的，很多时候，是孙燕在“追”他，他不能对不起她。一想到孙燕对他的好，他又信心大增，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很清醒——割舍不下。总觉得，这个事情会朝好的方向发展。而且，孙燕多么美丽，多么可爱，恐怕再难遇到这么好的女孩了，一定要紧紧抓住，紧紧抓住，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下去……真的没想到，会结束得这么快，而且自己，插翅难逃……

……此时，孙燕在哪里？他想看她最后一眼……啊，她正躲在她妈妈的后边，含泪看着他……可怜的女人，你将失去你的心上人……

他突然觉得，为心爱的女人死是值得的！……

这时，二太太吴春霞悄悄地走到对孙纪国说身旁，添油加醋地说：“老爷，前不久，孙燕几次出门，都不是到她姑姑家，是找陈思去了，陈思一直在勾引孙燕！”——她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孙纪国气得直咬牙！

吴春霞说完后，她痴痴地看着陈思的英俊的脸。她看上了陈思，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这个小伙子长得太帅了，老爷和他相比，算是什么！她爱陈思，她也知道她注定得不到他，那她的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的思念该怎么办，谁来处理？谁来安慰？但陈思这个小子一旦死了，她的所有的思念就都彻底完结，她又回到以前的清清静静的日子里了，要多好有多好！就是这个陈思搅乱了她现在的生活，让她的幸福不复存在。所以，他该死！她对他的所有的爱都变成了恨，刻骨铭心的恨！今天，她要亲眼看着陈思这个小子被皮鞭抽死！

陈思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心爱的孙燕……厉涛拿着鞭子，耀武扬威地走到离陈思不远的地方，有些惋惜地对他说：

“兄弟，对不住了！”就拉开架势，猛地一鞭子向陈思抽去……陈思一声惨叫，他的上身出现清晰的一道鞭子印，一道血痕……

正要抽第二鞭子时，突然一个身影迅疾地跑到陈思的面前……原来是孙燕！她用她的身体挡住了陈思，她悲痛万分地对厉涛说：

“厉涛，你要再抽就抽我吧！”

“小姐……！”

厉涛停下了手脚，吃惊地看着孙燕，他绝没想到孙燕会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救陈思。他清楚地知道，只有她才能救陈思了。他更清楚地知道，这个孙燕豁出去了，这等于当众承认陈思是她的野汉子，这水一旦泼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小姐，你闪开！”

“我就不闪开！”

厉涛就不敢再抽，两人僵持着。

“爹！娘！你们就放了陈思吧！”孙燕哭出声来。

“燕儿，听爹的，陈思这小子胆大包天，狂妄至极，得好好教训一下！”

“爹，求您了！”孙燕向孙纪国跪下了。

“你！……”孙纪国气得说不下去了。

“要抽就抽我吧，女儿愿和他一起死！”

“爹是为你好啊！”

“是女儿主动打开房门让陈思进去的，女儿愿意！与陈思无关！”

“陈思啊陈思，老夫非杀了你不可！”孙纪国气得一脸铁青，浑身发抖！

“爹！……”

在一旁的孙燕的妈妈尤夫人这时候急了，事情已到了危急关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女儿可是她的亲骨肉，她不能见死不救，她哭着问女儿：

“燕儿，我的燕儿，你为什么要救他？你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吗？”

“娘，我不管，我只想救他，因为，我喜欢他，我爱他！”孙燕满脸泪水。

“老爷，你就放了陈思一条狗命吧，我也向你跪下了！”说完，尤夫人也向孙纪国跪下了。母女二人都跪在了孙纪国的面前。

孙丽也跪在了孙纪国的面前，她一边哭着一边对孙纪国说：

“爹，你就放了陈思吧……陈思是一个好人……陈思和姐姐是真心相爱的！”

“你们！……你们！……你们！……都反了吗？……”

孙纪国用手指着她们，暴跳如雷。

尤夫人恳求他的丈夫：“老爷，你若不放过陈思，我们娘俩就不起来！”

孙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我也不起来了！爹，你就放了陈思吧！”

“哼，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孙纪国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尤夫人忙说：

“谢谢老爷！”

她一边站起来，一边急着对孙燕说：

“你还傻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快给陈思松绑，老爷饶了你们了！”

“真的？”

孙燕欣喜万分地站了起来，她顾不得擦脸上的眼泪，就转过身来，手忙脚乱地给陈思解绳子。刚解开，陈思就一把抱住了孙燕，激动万分。

“孙燕！”

“陈思！”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周围的每一个火把依然在每一个人的手中熊熊地燃烧着，而持着火把的人则呆呆地看着他们，没人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真的看呆了！

厉涛则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嚣张气焰。他把鞭子收在手里，垂头丧气地走开了。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唉，一切计划都落空了，功败垂成——他，无计可施了，只能灰溜溜地独自走开。没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