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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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幻小说《四季》其二《冬神》

航行：像一张纸，一个个瓶子漂浮在纸上，为什么不像一片海？
因为海总归是有海底的
纸没有
纸的背面是什么？
纸飘浮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不得而知

我们只不过是瓶子里的东西
瓶子里装的东西都差不多
但基本不相干涉
从一切体系诞生起
我们就接受了“任务”
准确的说是因为“任务”才有的我们
永远无法窥探到“纸”的背面
这是永远不变的法则
但我们可以将“纸”对折
当遥远航线变成了一个相对的点
不变的是我们始终在“纸”的正面

所以问题不在于不是一加一是否等于二
而是一加一本身就没有意义
因果向来都是在若干个瓶子里互相碰撞



  我在这片池子漫无目的的游着，它挺大的，照我现在这个速度，大概要九十个日出才会游到原点。
  池子里有座小岛。
  岛上生活着一群猴子，只不过他们毛发很少，没有尾巴。
  这群猴子经常以群体为单位互相斗争，原因也通常是肤色不一样或者相信的东西不一致。当然还有更低级的，比如占有欲。
  这片池塘以前大多都是陆地，但猴子们没法在水里生存。于是我们让一只叫做诺亚的猴子造了一艘大船，诺亚跟别的猴子不太一样，他还带上了其他猴子。不过不出我们所料的是除了五谷杂粮，他并没有带其他生命上船。
  诺亚告诉我们，他们称自己为“人。”不过我还是习惯称他们为猴子，就算会使用工具，会用复杂奇怪的语言，他们还是和自己的祖先一样，喜欢争斗，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果然，猴子们觉得诺亚就是神，对他的崇拜也是五体投地。诺亚告诉他们，自己也只是受到神的旨意，于是我们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们口中的“上帝”。

  她坐在岸边，望着海面，它平静的像是一碗水，一碗明亮的蓝，阳光铺在海平面，亿万年来也没有偷走这碗水的一滴，反而感觉快溢了出来。
  我离她很远，她披着棕色亚麻布，像她的肤色一样，坐在一棵柳树下，柳枝长得伸进海水浸泡着。这个棕色“点”十分专注，我能感觉到她不是在发呆，是专注的思考。
  看来他们已经进化到能够对一件事物保持专注，保持静止总比互相斗争有进步。
  她看到了我的鳍伸出水面，眼睛突然瞪的很大，她呆呆地站起身张大了嘴，不敢相信亲眼看到了我。
  “天呐！冬神！是冬神吗！”她上窜下跳冲我招手。
  我向她游去，她感觉到我的靠近，一下跪倒在地，摆出一副信徒的模样。
  “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游到了那片树荫下，把下巴靠在岸边问她。
  她拍拍土起身。
  “是伟大的冬神，我在教堂的壁画上见过，果然是黑白相间的啊！”
  “为什么叫冬神？这里又不会有冬天。”我突然对这群猴子们的文明开始感兴趣。
  “因为经书里记载着上古我们的世界是一片干枯，你们来了以后带来了冬天，下了好几万年的雪…又结了好几万年的冰…又化出了好几万年的水…形成了这片汪洋，最后你们命令诺亚去造一艘方舟来拯救苍生。”

  于是接着问她：“壁画都画了什么？”
  “壁画里您用身躯托着诺亚方舟在前进，头顶着太阳，尾巴拨动着月亮。”她双手朝上摆出一副“托”。
  “有意思极了。”
  “那真的是那样的吗？”
  “不知道，当时肯定不是我。”
  “什么？”她眼睛瞪的更大了，“冬神不止一个？”
  “很多。”
  她噗通一声趴在岸边，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
  “有多少？”
  “跟星星一样多。”
  “你们都是星星变得吗？”
  “我们来自各个星星。”
  “那海的尽头是星星吗？”
  “海？你说这个小池塘？”
  “它只是小池塘？”她的脸上写满了木讷。
  “对我们来说只是池塘。”
  她的双手对着我比划了一下， “可是你并不大啊。”
  “那是因为我们的海更大。”
  “比我们的海要大无数倍吗？”
  “嗯，无数倍。”
  “那不就是宇宙嘛！”她紧闭双眼开始联想宇宙的样子。
  “你还知道宇宙？”我有些诧异。
  “嗯，我们的学者说过的，宇宙的样子。”她睁开双眼看着我，她的眼睛比这片池塘还蓝。
  “什么样子？”
  “三维的，无边无际，每个星辰都是最中心。”她用胳膊撑起身体继续问：“真的是这样的吗？是不是海的尽头就是宇宙，就是无数颗星星啊？”
  “呵。”我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嗯？你笑什么。”她皱起眉头。
  “既然你都说宇宙无边无际，为什么还觉得海尽头是宇宙？”看她还是一脸疑惑，“难道学者没猜想过你们住在某颗星星上么？”
  “想过啊，可是这个说法被不攻自破了。”
  “不攻自破？”
  “星星会发光，而且都是圆的，我们生活的环境明显就是一块浮在宇宙中央的平地。”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
  “难道不是么？”
  “那你们的学者有猜测过宇宙的新生么？”
  “是你们创造的！”她自信的笑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我们只不过是见证者。”
  “哇！见证宇宙诞生。”她投来好奇又兴奋的目光，“宇宙新生是什么样子？”
  “一个无限大的二维平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她的疑惑又让她皱起眉头。
  “对。”
  “你要说什么都有我还能想象出太阳神、月神、海神…”她扶着额头翻了一下白眼，“什么都没有到底是什么啊。”
  “总之，越觉得哲理东西的往往越接近真理。”
  “那我们人类是怎么诞生的？”
  “偶然罢了，就像一粒灰尘落到水里。”
  “那你们呢？”
  “我们？”
  是啊，我们“看管者”从这个宇宙诞生的初期就从母宇宙折跃而来，天生的使命便是观察，我们的思维跟信息也都是错综复杂的网络，彼此都连接着，时间跟生命这两个概念对我们来说更是无稽之谈。
  我考虑片刻回答：“我们，是秩序。”
  “那会有新的秩序吗？”水面的反光映射在她充满迫切与期待的瞳孔中。
她的提问让我感到震惊，但我还是故作镇静的回答道： “有没有又怎么样呢，你们不过是一群不会老不会死的猴子罢了。”不知道为什么，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内心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猴子？”她低下头，“猴子是什么？”
  “是你们的祖先，跟你们一样直立行走，几百万年后，他们褪去大部分毛发，并且克服了死亡。”
  “可是，一直在这个小岛上有什么意义？”她咬着牙低下头，几滴眼泪落下，“这跟你们秩序有什么不同。”
  我一下子震惊到说不出话，在我眼里这群猴子为了克服死亡努力修改了自己的基因无数次，可现在我眼前的这只猴子，竟有了一种超脱秩序的想法，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想法。
  “是梦想。”她抬起头擦了眼泪，“我的想法像我们人类做梦一样遥不可及。”
  “不，可及。”
  “什么？真的吗？”她激动的用手拍了一下水面，水花溅了她一身。
  “要三个条件：第一，代价是要你们分离出更多的阶级跟团体。”
  “那会延伸出更多的战争吧？”
  “这是必然。”
  “无论人类命运走向如何，起码那是自己的愚蠢。”她低头犹豫了一下，“那也比困在永恒的秩序里好。”
  “第二，牺牲永生。”
  “好！”她不假思索，然后又问：“是变回猴子对吧？”
  “不，是重头再来，未来的走向不确定。”
  “梦想需要生命跟时间这两个概念。”她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充满野性，“那第三是什么。”
  “第三，是你看不到这些了，你确定还要建立新的秩序么？”
  这次只有沉默，跟缓缓的点头，她在抽泣，并且点头的频率慢慢快了一些，“让我们的存在不再是偶然，那个除了人类还有很多物种，除了这棵柳树还有更多植物，海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池子，里面也有各种动物跟植物，那种新的秩序会出现吗？”
  “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不像猴子的生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启。”
  她歪着头嘴角挤出笑容：“那就现在吧。”
  “就现在？”
  “嗯，我记得有个人给我说过，当机会出现时，就现在。”


  说罢我纵身越出水面，一口将她吞进肚子里。




  从银河系到太阳系，我将她的基因散播在一颗围着太阳转的星球上。

世界像是一张纸
我从一个点游到另一个点
途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迹
那是时间
时间的深邃
把纸变得无限厚

本该是寸草不生的焦土
她带来的崭新的冬天
待冰川融化
是无数年电闪雷鸣的暴雨
或许
我是说或许
会诞生新的秩序
新的生命
她将会是这里的“冬神”

素之

拜读老师佳作，问好。

庐州夜

有点无妄的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