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笑君 于 2022-11-7 15:04 编辑
读浮生,悟浮生(散文)
早些年,总梦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去享受一下别样的生活情趣。 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浮生”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表达着什么样的一种境界。只是人云亦云,胡乱地这么一说而已。 送太太去合肥长江一号的一个地方办事,是办女人的事。我呢,属“闲人免进”者,便是真正的闲人了。 闲着,只能闲着嘴巴,却不能闲着眼睛,更不能闲着心。于是,便信步走进了“博学阁”。 “博学阁”,是一家书店。所经营的书,跟新华书店是一样的,却便宜了许多。因此,“博学阁”是我常去光顾的“老店”了。 一间屋子,也就三四十个平方米吧。四周,靠着墙的全是塞满了书的橱柜。中央一溜,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成为一个很大的平台,也都摆满了书。 每次去,都是沿着橱柜,一层一层地看,有合适的,就随手拿上一本、两本。没有看中的,就向下一橱走去。一圈转完,正好回到原点。反身过来,再看平台上的书。 搜索、转悠了一遍,没有心仪的,拟出门了。就在抬腿欲迈出门的那一刹那,看到一本粉红色的封面,中间有“浮生”二字。感觉很好奇,便迅速地转回身,低头看去。下面还有两个字:六记。呵呵,原来是《浮生六记》。 这本书,我听人说过,却没有读过。作者沈复,是大清朝乾隆年间的人,出生于江南苏州。且世代书香,家学渊源。其父,终生为官僚做幕宾,也算是富裕之家。沈复,步父后尘,也做幕宾,却经常失业。因此,写字卖画也是他的职业。 看得出,工作不太顺利。经济拮据,生活不稳定。十八岁娶芸娘为妻,琴瑟和谐。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父子反目,几成陌路。偏偏,屋漏又逢连阴雨,三十多岁时,正值人生辉煌,妻子却离他而去。四十多岁了,还不能算是老年,又折了儿子,顿时,生活迷失了方向。即便,有朋友出手相助,终是度日如年。四十六岁那年,可能是心中淤积的东西太多了吧,写下了《浮生六记》。然后,便外出谋生。据说,闯荡过大江南北的很多地方,还去了琉球。直至,无人知晓其落脚在何方,失踪了。 他留给世人的《浮生六记》,也只有前四记。后两记,因多次辗转、颠簸,早已淹没在时光的尘埃之中,无从觅得了。 我在长江路边的人行漫道上,找到一处可以坐下来歇息的“休闲之地”。任这夏日的一丝清风,撩起我那还能撩得起来的几根毛发。也不管来往穿梭的行人,怎么看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呆子”。我打开了《浮生六记》,要探究一下, 沈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六记”呢? 沈复是用文言文写的,原文自然不易读。好在有译文,译者是关熙潮,媒体人、畅销书作家。当然,我不关注译者是什么样的人,只读他译过来的鲜活文字。 倒也没什么障碍,匆匆浏览,走马观花,一个多小时吧,囫囵吞枣地读完了“四记”。 掩卷沉思。既佩服文字的简洁,更佩服语言的流畅,还要佩服词句的绝美。既感叹沈复的才华,更感叹沈复的际遇,尤其感叹沈复的人生。 古人说,性格决定命运,才华左右人生,取向关乎生命。 沈复生长在“康乾盛世”,国家是稳定的,百姓的生活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荡。可是,沈复为什么就成了那个时代的另类,有了那么多的反复与波折呢。捋一捋他的生活轨迹,好像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经历。要说性格,不过一般文人的品质。要论才华,应该在其父亲之上。要是看取向的话,似乎有点迷茫,走父亲的老路,虽有父亲的牵引,却没有父亲的运气。或许,还缺少了父亲凡事能隐忍、能吃亏的功夫,以及宽厚、负责任的生活态度。难道,这些也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妻子芸娘,也是文墨世家出身,懂诗书,善女红,会持家,更会做人,偏偏不受公婆的待见。没有财产家私,也缺乏艰难度日的本领,那都不是她的错呀。何况,是婆婆看重了,才娶进了门的。即便,沈复的工作不稳定,缺了家里的支援。但是,维持一家几张嘴的收入也还是有的。为什么,就生生的弄成了悲怆的境遇,凄惨的人生呢。说不清,道不明,只能令人扼腕叹息。 古人又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似乎是有指向的,就是沈复家事、人事的最好注释。 看着书的封面,粉红的底色,左上角处是一个古亭檐子的一个翘角,像一片落叶在云层上漂浮着、游离着。忽然,“浮生”两个字在我的眼前晃悠了起来。我的心也咯噔地跳了一下,感觉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虚幻的境界。 什么是浮生? 《现代汉语词典》的解析是,浮:停留在液体的表面上,跟沉字相对应的一种物体。如:浮萍,浮云,浮在水面上的油等等。 百度上搜索出来的说法是:浮生,即短暂虚幻的人生。 浮生,作为一个词语,被文人墨客们大量地使用着。如:“浮生若梦非有意,到处能安即是家。”“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微茫梦一般。”“识破浮生虚妄,从人讥谤。此身恰似弄潮儿,曾过了,千重浪。”“万事分已定,浮生空白忙。”等等。 《庄子·刻意》说:“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以人生在世,虚浮不定,因称其为浮生。” 南朝·宋·鲍超的《答客》又说:“浮生急驰电,物道险絃丝。” 还能说什么呢?几乎无语了。 突然间,想到了我自己。即便蹉跎虚度,耗费韶华,已经跨越了一个花甲。千百个日日夜夜,一步一步地走来,浑身疲惫,满目沧桑。既没有可以言说的收获,也没有狼狈不堪的伤害,依旧是天涯孤旅似的一行足迹。 蜗居在斗室里,听着窗外的风声思忖过往,数着楼顶的云彩思考行程。还有,就是能与老妻相扶相伴,继续地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走向未知的将来。 老妻的身体不好,不仅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腰、腿等很多“部件”都有问题。因此,生活日程,除了上医院看医生,那就是吃药了。出门,不敢让她一人独自成行,我需陪伴在其左右。夜间睡觉,还得睁着半只眼睛,要随时知晓她有什么动静。时不时地,还要轻轻地碰她一下,看看是什么反应。 当然,她的身体状况,还没有严重到令人困惑的地步。只是我不放心,故而“多此一举”吧。 这样的生活,岂不艰难!但是,我心安泰,晏然自若。因为,常规运转的岁月轨迹没变,有能够保证一日三餐的固定模式,有能够在药房里刷卡的“医保”,有能够在看不见的“战线”上“闲聊”的“朋友圈”,有能够消除寂寞的儿孙耳鬓厮磨,还有……这是一种淡定、闲适的生活状态。可以有忧,可以有怨,也可以有痒。却没有痛,也没有恨,更无须刻意去考虑明天怎么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沈复有什么呢?沈复只有满目凄凉的酸楚,只有道不尽的颠沛流离,只有在披星戴月的长吁短叹中留下《浮生六记》。是幸运,还是惨淡? 而今,沈复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不仅生活的环境不可比,生活的需求也同样不可比。但是,对幸福生活指数与质量的期待,似乎是可以评价的。因为,我们赶上了沸腾、红火、向上的新潮流! 我的生活,我的情感,也有很多纠结,甚至还有很多苦恼。然而,无论怎么看,怎么比较,我依旧是我。 当然,仔细地一想,可能还有缺憾,那就是无法留下“六记”,甚至连“一记”都不可能有。 如此,算是浮生吗?
2020年6月28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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