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幽山岚 于 2024-1-3 08:33 编辑
大渡河中的水打柴
水打柴,即一种被伐森林原木在放排的水运过程中,被狂浪冲击撞上礁石或其相互碰撞后所产生的破碎木柴。当年,每逢涨水季节,大渡河上游的洪涛猛水便会将被放排冲散的原木,连同其所造弄出来的小碎柴送到下游去。这一结果,使处在下游河段打捞水打柴的人们受益不少,就如同得到了上天的恩赐一般。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大渡河下游的一座县城,虽地处木材十分丰富的大山区,可生活所需的燃料却十分匮乏,仅靠单位所供给的那点用于烤火取暖的煤炭来烧水做饭,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当地的企业职工和城市居民的家庭中,不论大人,还是小孩但凡有点劳动力的,都常常会利用休息时间上山砍柴,在煤渣堆里捡淘“二碳”(一种还没燃过心的煤),到木材加工厂拾弄锯木屑,凡能烧的可燃物大家都会尽可能地去找取和收集。直到发现了易燃好拾的水打柴,燃料短缺的问题才得以缓解。自那时起,当地民众发明了一种叫做竹勾耙子的工具,即在竹竿顶端捆扎上用粗、细铁丝编制而成的带齿勾的网状勺,以此具捞拾水打柴可谓方便实用。一时间,大街小巷、职工宿舍边的空地处,经常都能见到有人在制作这种竹耙子。倘若你家做3米长的,那我家就会做4米、5米甚至更长的,因为谁家的竹竿长,谁就能在急流或回水沱中抢得先机,将大块的水打柴捞入手中。无疑,作为当地人的我和我家的几个兄弟,也不甘落后地加入到这其中且干的不亦乐乎…… 打捞水打柴是有季节性的,不是什么时候都行。每年夏季,当第一次电闪雷鸣出现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就将山林原有的寂静划破,紧接而来的便是暴风骤雨,它会毫不留情地抽打和冲刷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并凶残地揭去其表面的泥沙,将小树、杂草们连根拔起。正是雨季如此的造弄,才使得重峦叠嶂中那些原本清澈的小溪,转眼间就变成了浑浊狂暴的泥石流。这些如同条条小黄龙似的溪流进入大渡河后,为平常就十分野性的大渡河水增添了无比强大的冲击能量,使其一下就形成了那种惊涛拍岸、旋涡成串和浊浪涛天的巨大洪流。其势,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而下势不可挡。上游水运局的职工们,正是利用每年大渡河发大水之时,往其河道里放运木排。那期间,滚滚向前的河面上漂浮的大小原木铺天盖地,有的一大片连在一起好似一艘巨大的航母,被洪流前推后涌的直向前冲锐不可当;有的一根根被巨大旋涡卷住搅的拔水而起,一半露在水面直冲霄汉,一半泡在水里直打转转;有的被冲撞到悬崖峭壁上再砸下来压得浪花四溅,那场面可说得上是十分宏大而蔚为壮观,那气势可谓地动山摇而惊心动魄。也正是这放排季节的到来,才给下游的人们提供了打捞水打柴的机会和柴源。每逢此时,沿河一带打捞水打柴的活动,便随着大渡河水那此起彼伏的涨跌而展开。人们忙碌着,不断地下河边去捞柴,并不断地往家中运送、码放和囤集水打柴,直到河面上无散碎之柴时方才住手。 虽然,当年的大渡河水咆哮之时,会给山区人们在运输木材和缓解燃料缺乏之危机等方面,带来一定的便利和好处,但同时洪水也会给这里的人民带来一些灾难和痛苦。诸如冲毁沿河两岸的庄稼和堤坝,将打捞水打柴的人无情地卷走等让人揪心和悲痛的事件,都曾在这里发生过。记得我上初一时的一位同班女同学,光着小脚丫站在一根粗大湿滑的原木上打捞水打柴时,一不小心随原木在水里的摇晃滑落水中,顷刻间就被湍急的洪流给无情地卷走了。这些往事虽已过去几十年,可每当我想起河边那数根长竹耙都伸向水中飘浮目标的抢捞,那一个个装满水打柴的大小背篓在回家路上的缓慢移动,那掉入洪水中的女孩被吞没,那一块块农田被冲毁而颗粒无收的各种场面和惨景时,总觉得这些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而历历在目,心情也会随之变得沉重而难以平静。几年前,在一次家乡同学联谊会中有位老同学告诉我,现如今,他们那里早已烧上了蜂窝煤,还用上电饭煲、电炒锅、煤气罐等燃器具和炊具烧水做饭了,家家都不会再为烧的发愁了。听来,我也为家乡的变化感到高兴而倍感欣慰。 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地不断深入,大渡河两岸的山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条放荡不羁的狂暴之水大渡河,如今,已被一双无形的水利改革和发展之手,给驯服成了一条可造福于民的,能发电、能防涝的温顺之福水河了。与大明星冯巩在相声段子里所说“见到‘黑’( 煤渣)时就往跟前凑”的意思相同,那种大人、小孩一见到发大水时就往河边赶去的状况,也随之一去不复返了,就这点来说,人们现在的日子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好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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