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查看: 220|回复: 0

[叙事] 二〇〇三

[复制链接]

10

主题

0

回帖

54

积分

注册会员

积分
54
发表于 2024-9-12 10:54: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吉祥草 于 2024-9-12 11:19 编辑

二〇〇三


        2003年春天田野里油菜花依旧怒放,春色满园。四月里一个下午,母亲突然脑出血,不到六小时时间,就匆匆告别了我们,全家人都陷入深深的痛苦中。母亲一共养了七个子女,我是老六。当时我已经在南京工作四年了,那时我人生第一台二手的爱立信翻盖手机晚上还舍不得开机,主要那时手机服务费很高,工资很低,错过家人及时联系上我。第二天一早打开手机,收到短信“快回家”,感觉不妙!回拨家里电话,老家那头是哀嚎,我这头是惊愕。我呆滞了好长时间,呼吸急促,天都塌了。


母亲


        从此我也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虽然读书出来和妈妈联系与相聚的时间很少,但妈妈在的时候,我总会在想念时候心里美滋滋,期待幸福的归时。母亲才七十一岁,那时我们一大家刚刚从贫穷苦涩走出来,各自小家庭开始走向建设幸福路上了。三个姐姐都出嫁了,我们四兄弟也成了家。就家乡人传统思想来看,子女成家了,完成了任务,母亲也算安心的走了。南京一大早从东站出发,在回家乡池州的破旧的大巴上颠簸近十个小时,唯有默默流泪。我是二〇〇三年三八妇女节才办的婚礼,而五月母亲就走了。妻子路上不停劝说,我还是神情恍惚,内心的痛如同车轮碾压,反复袭来。


        回家的路感觉那么漫长,那时国家道路基建刚刚开始发展,路况很差,大巴车破破烂烂,车窗玻璃晃荡的撞击,发动机轰鸣,车卷起灰尘夹带车尾气,坐凳很邋遢。那时绿皮火车到家乡也还没有建设,想想后来高速公路和高铁的兴起,回池州如同坐公交那样方便,感叹万分。

         记得二〇〇二深秋,小姐陪母亲来南京看望我,母亲来南京是第一次,想不到却也是最后一次。街道高大法国梧桐树有时凋落发黄树叶,古都南京韵味十足。我上午转坐两趟公交早早来到集庆门,在古城墙路边静候母亲的到来。中午时分,池州来南京的大巴路过集庆门停下来了。我看见司机先下来,去打开下面储物间,再看到小姐和母亲先后下来。母亲看到我,笑不合拢嘴说“强中,我今天一点也没有晕车,你小姐姐晕车很厉害”看到母亲状态非常好,我开心极了,而小姐姐下车又开始呕吐起来。司机给我行李,母亲在家乡准备了我来年结婚用的棉被,红红火火颜色,上面还有龙凤呈祥图案,母亲姐姐和我见面的激动心情可以想象。崭新的从故乡捎来厚实被褥,它是自家种得棉花,是请老家师傅用传统弓弦弹棉花技艺做得棉被。这是家乡传统,只要子女结婚,再贫穷父母都得给子女备好结婚的被褥,说是上辈人的责任。那天阳光熙暖,母亲衣着整齐,黑色新式褂子,气色很好。小姐特意做了一个新发型,头顶着复杂的发型似乎有些辛苦。第二天就受不了,恢复了在家模样。她很漂亮,无需这样复杂打扮,我在想她做个仪式感的发型来见我,估计是出远门高兴,毕竟陪母亲来到了历史悠久的大南京。到了我单位四楼小家,母亲高兴的房间厨房阳台到处看看,笑得依旧合不拢嘴。实际上我房子面积才六十多平米,是赶上九八年工作,单位分给我的住房。老房子重新装修不久,干干净净,透亮的很。母亲最爱自来水,笑着说“这我洗东西可以不去后塘了”(在家乡村子后面一水塘),“这木地板真好看,楼房真好,干净”。

      母亲是个爱干净的人,在老家每天都把家里喝茶杯子和洗脸毛巾洗得干净,一年四季天天洗澡换衣服。那时母亲总会把我们孩子穿的整齐而干净。记得有时受凉流鼻涕,她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给我,我放在口袋里,有时我用用,可有时鼻涕非常浓稠,我就直接有自己绝招,闭上嘴,捏住自己的鼻头,狠狠地一喷,废液喷出好远,好一个清爽。


         母亲和姐姐住了一周时间,开始我带着他们看看夫子庙等地方,后两天她自己下楼和我们单位退休老师在院子拉家常,幸福感满满。虽然母亲没有读过书,聊家常非常有实力,原因就是她养了七个子女,经验是在实战里练出来的,培养子女有工农兵商艺全方位人才!呵呵,不是玩笑话,这可是真实的!母亲还把听到的故事回来说给我听,这个那个,我还想着她在说得是那个退休老师,一个个对号着。来南京那一周我感觉母亲年轻了一些,心情一直不错,脸部表情是舒展的。当她们说要回家的时候,我也很不舍。虽然我那时工资很低,房子和装潢也花费不少,还是给了母亲八百元。据后来回家了解,母亲把钱放在内衣口袋,一路小心保护着,生怕路上被偷,不停触摸内衣口袋,笑坏了小姐姐。回家见人就说我三儿子南京工作,住的房子工作环境真好,还给我不少钱;还说南京的树好大,路好宽,人真多。母亲就是这样,子女向好是一辈子期望。在六十七年代,我们家五个人读书。母亲期望我们吃上铁饭碗做上老师,这是她最大的期待,母亲好几个表弟都是地方中学老师,经常教导和期许着我们,后来我和二哥真的做上教师,弟弟部队回来也做了警察,这些都成母亲最开心的事情。


          然而,永别了,操劳一辈子的母亲。母亲点起的锅台上火柴,燃起松毛干材,烟囱里袅袅炊烟,鸡鸭鹅围绕嚷嚷吵吵,都成了回忆里定格的瞬间了。再也不能在土灶台边陪伴母亲,她在上面做菜,我在下面添加柴火。那些曾经无数次简单朴实的生活片段,现在成了再也不能复制的相逢。想想母亲会做拿手的辣子鱼、红烧肉,炖的瓦罐汤,做的肉丸子,还有她做得豆腐乳、豆瓣酱、萝卜条、豆腐渣,很多下饭而鲜美的土菜,至今还是我们思念的话题。那些开胃的家乡菜肴,牵连我们的味蕾,装满着爱的实诚,历久弥坚。


        那一天回家的路如此漫长,从南京到池州再转乡村小巴,到了家乡小村子,天也擦黑,走到村后面来龙树林里熟悉小路,想想母亲经常忙碌的经过这里去菜园去后塘忙碌的影子,我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走,临近我家房子时,姐姐们涌过来,哥哥弟弟姐夫们都过来了。母亲静静躺在她房间木榻上,被收拾的整齐干净。脸部被崭新毛巾盖住了,我发现那条毛巾还是去年母亲和小姐姐来南京时候我让带回来的,也许上苍知道我没有及时回来送别母亲最后一面,安排这条毛巾,带着他三儿子的爱恋,放在脸上,做最后遗憾的告别。


       我嚎啕着,控制不住,轻轻摸了下母亲手,冰冷的很,被身边人拉住,并说不要动老人家了。粗糙带黑斑的手,是我告别母亲最后清晰的记忆之一。在我记忆里,母亲就没有光滑灵巧的双手的,生活和勤劳改变了她手,粗糙而变形的手。母亲一双手老茧很多,手厚实指头很粗,根本不像女人的手。在母亲养育我二姐二哥期间,手指甲部位染过病菌,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积贫,医疗条件很差。由于劳作养家,没有即使治疗,有多个指头基本坏死。所以母亲做针线活基本不行,穿针引线经常叫我帮助,我年少眼睛视力非常好,母亲看我帮得利索,总是微笑着。


       母亲走后近半年多时间,我一直没有开心起来,真是堵得很。到了二〇〇三年下半年,我儿子出生了。新生命的开始,喜悦和忙碌,慢慢地让我走出来。母亲走后不到一年,父亲就去城里和弟弟一起生活,二〇二四年已经九十二岁了。然而自母亲离开我们,我回故乡村子少了很多,不愿意看到那熟悉环境而妈妈又不在的日子。她打我骂我,都成了美好回忆,被理解成了成长过程最真挚的陪伴与激励。二〇二四年,明媚的春天,也是四月,我去婺源李坑、理坑和庆源等一带考察和学习半个月。想想我成长的老家也是一样一样的美景,童年少年那人那事的记忆,依旧在脑海里翻滚。我看着四月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面对雨雾缭绕的山峦和古村落,我静静地在落地大玻璃窗户的客栈里描绘外面的风景,眼睛都湿润了,一幅《四月的雨》水彩小作品就画完了。那时刻我沉浸在雨境之美中,回望故乡山水里浸染过的孩童少年时代。

四月 的雨





         二〇〇三年,是我的一个拐点,伤痛和喜悦接踵交织,放在自己的内心封存很久,但说出来也是解脱,与生命岁月和解吧。






作者:吴祥忠    插图:吴祥忠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中国文学论坛【官方网站】 ( 京ICP备2021037395号-1 )

主办:文朋诗友(北京)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邮箱:bjwpsy@163.com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