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父亲和我
雪已经落下多日 父亲在雪地里赤脚奔跑 追赶一只野兔 爷爷病卧床上很久,太虚弱 酝酿将要完成的一首生命诗歌尾声 父亲要挽留他,编织几个动人民谣说予他 烧煮几个精美菜肴喂予他,享福最后人生
温暖柔软的床垫上,爷爷的时代已经结束 父亲拥有爷爷祖传的技艺,唢呐和二胡 用嘴刨开一层层紧锁的日子 生活从此有了鲜美多汁的苔藓和菌菇
食用糕饼面条 有浓厚兴趣赞美冬天积雪的山村 仰天吹响唢呐,父亲和祖父之间谈兴浓烈 关于野兔和松鼠,果子和山溪水奔流 关于山村死去的人和外嫁的女人 关于关闭的石矿和砖窑 喷着鼻息,裸露出贫困时期煎熬成的坚强
爷爷浑身长满了松针的字迹,粗糙原始的体毛 爷爷是个挑担走村串巷货郎,业余当道士 挣扎中喘着粗气,告知六十岁的父亲 关于以后的生活安排
仿佛一首未完成的长诗,交予父亲写完 爷爷把一件绣有金边红色道袍交接父亲手上 从窑厂失业的父亲成为红白黑喜事戏台上主角 演唱仙道复古的另一种人生
生命过于辽阔的叙述,古老的卷轴 厚重、深邃而悠长 在一条晨光铺满的河流开始 在一排蜿蜒的山村灯火里熄灭
铺展在大地上的树草,我和爷爷父亲一样 遗忘所有曾经的忧愁苦痛和无奈 想象之外是握在手里的岁月风雨 我不乐意像爷爷父亲一般过于平庸无趣
我应征入伍北方燕山,学会写作诗歌小说 退伍后在机关做新闻工作,掌控自己命运 推倒祖宅石屋顶花园,缔造梦想里小楼亭台 积攒二十年工资奖购买城市高楼
悠长背影,书写天边晚霞的绚烂
一遍遍地在县城和山村之间奔忙 续写生命的平凡却博爱的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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