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

杂人

上岸

引子：
       累死累活温饱不愁，思前想后万事落空。
       话说湘南有一个叫何耀祖的，他大学毕业在私企工作两年多后，因为工作压力大，身体一天天坏下去，干眼、腰痛、痔疮轮番折磨，决心辞职，提前回老家考公务员。
       备考诸事一概按下不表，且说他闭关几个月，第二场考试就中了，这一中不得了，观之自己旁的直的亲戚，没一个是吃上铁饭碗的，如此便自视甚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从此又多了双眼睛，见人就要把人分三六九等，行政事业编、银行有钱有闲的在上三等，医生护士、老师这些有钱无闲的为中六等，给老板打工的都是下九流！
       上了岗，起初还如履薄冰，准时上下班。突然一天睡过头，上午迟到了一二十分钟，领导也没责备，从此他便放开胆子，迟到早退成了家常便饭。
       底层民众向来怕官的，凡进单位办公室，哪一个不好声好气，跟在父母儿女面前真真是两样。何耀祖坐在办公室里，也常有群众过来问路办事，看见他们那副谦逊礼貌的样子，觉得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总是不由地挺直腰、抬头望天跟人讲话。
       下面说何耀祖在单位听来的一件趣事：
        话说何耀祖单位里有一政务主任，这人名叫郝光宗，此人关系网甚广，县里主要单位都有熟人，靠着他上几代的交情，就是市里省里，也很结交了几个朋友，真可谓手眼通天，逢年过节来巴结他的人，是络绎不绝。
        且说三月底一天，同单位下面一个小组长来巴结他，进了门，一边喊郝大哥一边张开手要拥抱，他道：“郝大哥，一日不见，想煞小弟也！”
        这场面郝光宗也见惯了，张开臂膀，欣然接受了他的拥抱，一番激动过后，分宾主坐下，大哥道声：“来”，只见外面走进一年轻小伙，垂手道：“是”，大哥道：“阿伟啊，泡两杯茶来，我和文组长谈哈白。”应声：“好。”随即泡来茶，两人边喝边聊，这文组长先开口说道：“郝大哥，我跟老婆、老爹老妈都说了，定要在家里为大哥您立个生祠牌位，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为大哥积累香火，保大哥步步高升，如此方显我们全家对好大哥您的仰慕之情，不多时升了高位，大哥少不得要提携提携小弟的。”
       这番米汤，郝光宗着实受用，望空说道：“文才老弟，立牌位的事且住，如今是新社会，这些都是封建流毒，若是上面晓得了，不是玩的，你我都是公职人员，这种错误万不能犯的。老父亲现在还常教导我姊妹几个，干部们当志存高远，不要满脑子车子票子马子凯子，要果真个个廉洁奉公，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你父亲我也很见过几面，他也是老干部了，怎么到老还冒出这样的想法来，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他险些晚节不保。”
这文才不由肃然起敬，说道：“大哥说的是极，小弟该应检讨，保证不犯，小弟以后还是要多来大哥您这，如此才能多聆听您的教诲，讨教得多了，小弟的前途也就光明了。”
       郝说道：“提携晚辈，那是自然，以后得空，你来便是。”
       文才道：“是是是，以后还多有叨扰，要是有小弟帮的上忙的，大哥尽管招呼。”
       郝道：“自然。”，又道：“走，吃饭去。”
       文道：“要得，大哥，我先去排队，您来了直接站我前面。”
       郝道：“去吧。”
       两人走在路上，文才在前，正往食堂跑去时，一不留神，被地上的水管绊倒，直摔了个狗吃屎，郝光宗忙去扶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你也不好生些，没得事吧？”小弟连说：“没得事，没得事。”拍拍灰尘又往食堂跑去了。
       进了食堂又是另外的文章了，这里不表。
       再说何耀祖的事：
       单位里有一个叫向蓉的女孩，年纪跟何差不多，因工作的事有过几次交集，同在一个单位，平常也很见过几面，一次两次还看不出她的好处，落后就爱上了，相思病就此也害下了。本来已经想到白头到老、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了，可后来一问，尚在见习，颇觉可惜。本想把窗户纸捅破，可又想：见习结束，她要么继续备考，要么找其他工作，这时若向她表露心际，会不会打扰到她，要是打扰到她，有碍她的发展，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不可不可。如此，他就又使出那套断舍离的招数来：
       一，作白骨观，任凭你如何美貌动人，割去皮肉，都是剩副白骨架。
       二，看她仪表不凡，家庭条件定不一般，我这九代为农的家境怎么攀的上？
       三，就算彼此要好了，要是她运气不佳，短期内中不了编制，仅靠自己这点工资，怎能过得日子?
       四，两人在一起能不能共同进步，会不会每天都是柴米油盐，自己能不能当好这个角色？
       这样想完，脑子豁然开朗，可当他独自对着家里四壁白墙时，心里又想要是有个人作伴该多好，可作伴的人除了向蓉，还能有谁呢？
       罢罢罢！要知端的，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