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很从容地把尘埃摁到最低处

古不为

一场雨很从容地把尘埃摁到最低处
文/古不为


黄昏的树披着满身翡翠，把一个大平原
演义成，翻动碧波巨浪的大海
千里沃土像一位有孕在身的新媳妇
内环路边的青草，疯长着一声声夏蝉唱出的草香
疲惫的脚步，左一脚，右一脚
踩在晚风的背上，把天边的霞光踩出血红


遍地青草齐刷刷都提着一柄软剑
青眼跟随人行道上的身影，行注目长礼
七月的黄昏，只为一人举行着大阅兵
此时此刻，看不见的战争，与看得见的和平
听不见的炮声，和听得见的虫鸣
恰似绿色的波涛，此起彼伏


从前的烦恼，已经是往年的日历
今天这一片绿和愁，是个绝版
绿不到昨天，愁不到明天


那时候青草似乎很金贵，都躲在青纱帐深处
最好的青草都长得小伙一样健壮，姑娘一样丰满
都带着家乡的泥土香，只有被我们磨得闪着银光的铁铲子
才有面子请得动青草出山，等骄阳晒干水灵灵的青春
青草们奔赴草料场，交换一块钱四十斤的夏天


散发着体香的青草都在院西沟畔上集结
把年少的时光垛成一垛，就像我们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把外婆细嗓子的呼喊，和初中高中的岁月捆成一捆
一群兴奋的稚嫩的肩膀背着，有时候会用借来的架子车拉着
去奶牛场，让收购草料的大叔，用铁面孔的磅秤
冷冷地称一称，一个夏天的辛劳究竟有多重


夏天在掌心打坐的日子，天涯处处都有芳草
只要一想起远方的亲人，天和地之间瞬间就铺满了葱茏
沧桑也葱茏，悲哀也葱茏，自豪也葱茏，愧疚也葱茏
一场雨很从容地把尘埃摁到最低处，尘埃早已习以为常
没有一点儿脾气，于是清新接管了天下，那些绿
四海为家，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派生机


2022/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