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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亲爱的您》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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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12 11: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今天文磊突然特别想吃韭黄炒肉丝,早上去上学,临出门的时候他还专门叮嘱,说是炒的时候一定要多搁点盐,这样吃起来会更香也更下饭。外婆不敢怠慢,前脚文磊出门刚走,她后脚就去菜市场里精心挑选了最鲜嫩的韭黄,割了半斤上好的里脊肉,回来仔细地拾掇干净了,在菜板上切好。可等到要用调料腌肉的时候,才发现装干豆粉的那个小瓦罐已经空了。

把残留在内壁上的白色粉末清洗干净,用抹布反复地擦干,拿起瓦罐,她赶紧出门买干豆粉去。

自从上次因为收电费的事情闹出矛盾以后,经居委会副主任老鲁居中调停,虽然对于佘家到底偷没偷电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但毕竟是多年的老邻居,两家人都偃旗息鼓,没有让事态再进一步扩大,一切很快就平静如常。只不过从此以后,外婆再也没有去照顾过巷口佘家干杂店的生意,佘家庆和乒乓狗儿好像也不在乎失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买主,两家人已经基本属于形同陌路了。

现在外婆要再买什么干杂食品,宁愿多走半条街,那里还有一个更大的干杂店,可眼看已经十一点多,要给文磊做他想吃的韭黄肉丝,这个事情可耽误不得!反正也就半斤豆粉,外婆心想今天不如就在佘家铺子上买了吧。

“邓婆婆来了,稀客!买豆粉?半斤?好,马上!老佘,邓婆婆来了。”乒乓狗儿虽然看上去有点皮笑肉不笑,但还是热情地招呼着外婆。牛毛毡棚子的角落里,佘家庆对老婆的提醒充耳不闻,只顾盯着那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出神地看,头也没有转过来一下。外婆只好对着乒乓狗儿尴尬地笑了笑。

“傻××,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晓得守到那个×电视看,每次叫你做点事情就像是在求你一样!你自己是个啥××东西你自己还不晓得?想学人家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坐着不动就有钱挣,你佘家庆还没长个好××!”乒乓狗儿一边貌似愤恨地叫骂着,一边用一把木勺把雪白的干豆粉从一个编织口袋里舀出来,倒在一把小巧的木杆秤的秤盘里,高高地举起来称重给外婆看。“半斤,看到没有,只多不少,高高的……”

外婆抬起来头来仰望,可是根本就不能看到瘦高个儿的乒乓狗儿那高举着的秤杆上的花星。

乒乓狗儿放下秤来,并没有把豆粉倒进外婆端着的瓦罐里,而是倒在了一张早已在桌板上铺好的黄草纸上。磕一磕秤盘把秤收好,她熟练而又麻利地把黄草纸折成了一个漂亮的正方形的纸包。

“多少钱?”从乒乓狗儿手里接过了纸包来,暗暗地揣度一下分量,外婆满怀狐疑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问。

“啥钱不钱的,拿走,”乒乓狗儿对着外婆一摆手,“不要钱!”

“啥?”外婆相信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跟你说了,拿走就是了,不要你的钱!”乒乓狗儿的嗓音是罕见的洪亮。再一摆手,居然从身上明显带出了几分吉庆之家关照穷家小户的豪气。

“咋可能不要钱,你跟我一个老太婆开啥玩笑!”怀疑对方是在因为上次闹矛盾的事情故意戏谑自己,外婆不由得有些生气。把纸包一下子丢回到桌板上,她把手伸进裤兜里去掏钱。

“哎呀,邓婆婆,我咋敢跟你开玩笑,”乒乓狗儿横着身子从案板后面绕出来,直接冲到了外婆面前,一把抓起案板上的纸包,不由分说地就往她怀里塞,“拿上!这才几角钱的东西,我咋好意思收你老人家的钱?”

外婆还想把纸包再推还回去,却已经被乒乓狗儿使劲地抓住了手腕。抬眼看去,乒乓狗儿一脸诚恳的表情,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再望一眼坐在牛毛毡棚子角落里的佘家庆,他依旧头也不回地在盯着电视机出神地看。

“不行,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情,你这咋说都是在做生意……”嘴巴里说着这话,外婆自己都感觉很有些恍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还是那个经常去菜市场捡不要钱的菜蔬回来下饭、听说每月电费要花费两块多钱就像是被割了肉一般难受、仅仅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偷电,就带着丈夫儿子堵着门和自己撒泼耍横的乒乓狗儿么?这种人居然会不收钱,居然要把半斤豆粉白送给自己?岂止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简直就是玉米秆上掰香蕉、青竹片里榨香油——这根本是不可能也不可思议的事情!

“啥生意不生意的,都是多年的老邻居!邓婆婆,上回到你家里去,都是我们做得不对,鲁主任都批评过我们了。鲁主任说了,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搞好团结,不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伤了和气。这样,这点豆粉,就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邓婆婆你就拿好,别再提给钱的事,再提的话真的就是看不起我了!”捏着外婆的手腕,乒乓狗儿依旧诚恳地说。

外婆的感觉愈加地恍惚起来——鲁主任到底有没有对乒乓狗儿说过类似的那些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究竟使用了怎样高明的手段,居然可以让在人前一贯低三下四、活得窝窝囊囊、根本都不太有个人样的乒乓狗儿脱胎换骨,变成了眼前这么个当家做主甚至贤良淑德的模样?还有,她今天的话真是前所未有的多!可是,难道区区半斤豆粉就能抵消了自己和乒乓狗儿之间的差距?就能让佘家和自家平起平坐?他们这家人是个什么档次,怎么可能和自家混为一谈?!

想到这里,看着乒乓狗儿在自己面前那舒眉展眼、侃侃而谈的样子,外婆又开始有些羞愤起来。此时那包裹着豆粉的纸包捏在手里,当真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无所适从地在牛毛毡棚子前面站着,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下次就是再急着用,也绝不要再来这里买哪怕一分钱的东西了!”外婆在心里狠狠地告诫自己说。

看到外婆不再推辞,乒乓狗儿放开了她的手腕,脸上带着些怪异的,心满意足的微笑,继续说出了一堆更加莫名其妙的话:“邓婆婆,其实你孙女的那个事情也算不上个啥,她好歹还有个工作,还可以自己拿工资挣饭吃,你看我那个佘军,天生的脑子就有毛病,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晓得在外头到处乱跑。现在我们两口子活着还可以养着他,万一哪天我们死了,都不晓得他一个人还能不能活。唉!每次想到这些,我就焦愁得要死,可是又不敢去死,我死了这个家该咋办……”

“你在说啥?我孙女?”文红平时是极少到城西来的,和佘家的人更是没有任何的接触,猛地听到乒乓狗儿提起她,外婆很惊讶,以至于都忘了要马上打断她那自说自话一般的絮叨,“你是在说文红?”

“文红?你那个孙女是叫文红的么?我也不晓得她究竟是叫个啥。”乒乓狗儿一脸的茫然。

“你刚才说我孙女的事情,你说她拿工资吃饭……你咋会说起她?”外婆心里,此时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是在外头听别人说的,”乒乓狗儿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多舌,“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到底是个啥事情,你都听到些啥了,赶紧说啊!”外婆着急地催促道。

“我就是听人家在说,你孙女前段时间在跟一个小伙子搞对象,她……”

“×婆娘!”一声爆喝从牛毛毡棚子里传出,好像在巷口凭空炸起了一声惊雷,把乒乓狗儿连同外婆都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两人赶紧转头去看,佘家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看电视了,此时正怒气冲天地站在棚子里,顶棚上的白炽灯泡雪亮,照着他凶神恶煞而又面目狰狞的脸。顺手从案板上抓起一把竹酒提子来指着乒乓狗儿,他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狗日的!你张着个××嘴瞎说些啥?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滚回来!”

刚刚还在外婆面前自信健谈的乒乓狗儿,像是一根烧红的铁棍被猛地夹起来扔进了水里,不过没有蒸腾的白烟,也没有任何“滋啦”的响动,只是顿时就失去了那燎人的光采。闭上嘴巴埋下了头,她战战兢兢地赶紧溜回到棚子里去了。佘家庆愤愤地把竹酒提子往案板上一摔,根本都不看外婆一眼,骂一句“自己的稀饭都滚烫,你还尖着嘴帮别人去吹”,重新坐下去继续看起了电视。

佘家庆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但外婆此时别无选择,只能捏着那包豆粉赶紧转身就往家里走。一路上有关文红的疑问不断地在脑子中翻滚,越走她就越感觉心慌——乒乓狗儿说的那些话,她今天那些完全不同于平常的表现,包括佘家庆那些怪异的反应,到底是个啥样的意思?只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文红出事了!而且从乒乓狗儿最后那没有还说完就被佘家庆断然喝止的半句话里,还可以大致猜测到文红出的还是男男女女的那种事!可文红咋可能会出这种事呢?她虽然是个丫头,长得普普通通,也没觉得她有啥特别优秀和出众的地方,可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实本分,从来就不会和社会上的那些二流子或者烂痞子来往,再咋说也都算是好人家的规矩女娃娃,她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问题?!她是被啥人欺负了?处对象遇到坏人了?还是做出啥不检点羞耻的事情了?甚至最恶劣不过,她是去破坏啥人的家庭了?她跟啥人乱搞了?一个女娃娃,一个女人家,就是吃不起穿不起,就是守活寡死娃娃,都没有在男女问题上出问题,都没有脏污了贞洁那么可怕啊!不,文红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她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可万一真要是这样,那她还有啥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那可是真是要把祖宗八辈的脸都要丢尽了啊!万一真要是这样,就是左邻右舍的唾沫星子,怕是也要把我们这一家人给淹死啊——一手捏着豆粉,一手端着瓦罐,外婆路也走不稳了。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失魂落魄一般地在堂屋里坐着出神,不要说做饭,她慢慢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失去了。

中午放学回到家里来的文磊没有吃上心心念念了一个上午的韭黄肉丝,心里老大不高兴,好在并没有发脾气。就着那碗独孤求败的豆瓣辣酱,随便地扒拉下几口开水泡饭,他丢下碗筷就往城东赶——得到了看上去表情有些古怪的外婆难得马着脸下达的指令,他需要在今天之内就去把文红的情况务必打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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