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一过,爆竹声渐淡,日子粘接在新的一年。
成人们换了心境,团聚、应酬外,已开始思量节后的事务;孩子的欣喜却延续不败:一不留神,会被无心投掷在近旁的鞭炮,猛然炸回到童年时代。
与今不同的是,早年的鞭炮不这么惧人,欢庆里含着亲切。
一种没有名字的红色小炮曾非常流行,同样也是孩子的最爱。细小的身子裹着红纸,象矮人国里的红烛,大可以放心地装进口袋。折断或剥开了看,一律的黑色粉末,是四大发明典型的火药。一整串点燃后可提在手上响,绝不会伤及人身。声音清清脆脆,如鞭击长空,似雀聚春山。
大人发给的压岁钱极少,不足以养成浪费的习气。忍不住时,会背着大人拿角票在小店里零买一点。然后,一颗一颗的燃放,心里还要随时盘点,珍惜着一种稀罕。弹尽粮绝的时候,就四处去捡拾,时不时向伙伴讨要,小孩子心里不分贵贱。一种“架机枪”的玩法简单有趣,算得上是节省资源:掉了引线或点不响的哑炮,自中间横掰开口子,将另一支的燃线夹上,小心翼翼置于石台,样子就象是架起的机枪,一炮双响,变废为宝的发现。
小红炮是安全的,捏住尾端点响,也不至于炸伤手指,轻微的一种震颤。红身子也不会被炸得粉碎,沦为风中乱屑,一般都是一个黑洞或裂开一部分。同样的品种也有的不裹红纸,黑白成麻点的管筒,显然利用了废旧书片。一枚枚鞭炮制作精细,火药的用量控制的恰到好处,工艺者必定作了精确严格的实验。
现在的鞭炮全装着黄色炸药,震天动地的响,浮燥的声势令人生厌。小红炮清脆温和的声韵不复存在,替而代之的是无度的张扬及一部分火灾。
有道是爆竹声里除旧岁,我却在爆炸声中念旧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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