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在林府的花园中,有一个美丽女子静坐在小池边,对着这一池春水,若有所思。
她的名字叫雪嫣,在几个月前嫁入林府。
正在新婚燕尔的时候,雪嫣的丈夫林清便随着父亲外出做生意了。而这一去就是三个月,音讯全无。
这些日子里,雪嫣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为了排除寂寞,她时常到后花园中散心。
虽然林府人丁众多,但雪嫣却找不着一个能说话的人,便只好整日在花园中独自散步。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雪嫣的沉思,她转头看去,见田嫂慢慢地走来。
田嫂是林府管家田忠的妻子,在林府的人缘很不错。
田嫂此时满脸泪痕,雪嫣感觉有些奇怪,不禁上前询问。
田嫂擦了一把泪,哽咽地说:“刚才老爷来信了,说是他们路上遇上劫匪,几个家丁都被杀了。我那当家的,他……他也死了。”
“啊!”雪嫣不禁叫出声,“那老爷和阿清呢?”
田嫂摇摇头:“他们被当地的居民给救了……”
雪嫣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但忧虑还是未曾减少。望着伤心的田嫂,她深感痛楚。田嫂哭了一会儿,慌忙站了起来:“二少奶奶,我失态了。唉,这也是我们下人的命苦呀!”说完舀了瓢水洗了脸,便走出花园。
过了几天,林清和父亲林伯符回来了。
雪嫣见林清身上落满了灰尘,人也消瘦了很多,很心疼,但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失态,只好忍着。
好不容易才盼到众人散去,林清拉着雪嫣的手,向房间走去。
雪嫣一到房中便落下泪来,林清诧异地问:“怎么了,这些日子受委屈了吗?”
雪嫣眼圈红红的,扯着林清的衣服,说:“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人家有多担心,尤其是听到你们遇到劫匪,吓得我好几天都睡不着。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出去了。”
林清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我答应你,以后不出去了。”
林伯符受了风寒,抱病闭门静养,但他没忘了忠仆田忠,给了田嫂一笔丰厚的抚恤金,便让她搬了出去。田嫂就在外头开了家小店,自力更生。
一天早上,雪嫣梳洗后打算到花园游玩。她刚刚走到附近,却见丈夫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仿佛刚跟人吵过架似的。
他走得很匆忙,连雪嫣叫他都没有听见。雪嫣好奇地走进花园,却见园中除了在练太极的林伯符外,只有几个打扫庭院的仆人。
林伯符见她走进来,停下动作,笑着问:“最近林清没顽皮吧?”
雪嫣听了有点脸红,不知道说什么好。林伯符又说:“林清从小爱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可别当真。”
“嗯。”雪嫣答应了一声,匆匆告退走出花园,她感觉公公今天怪怪的。不只是林伯符怪怪的,整个林府都像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着。但她也找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只是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雪嫣实在憋得慌,于是对林清说:“再过几天便是我娘的生日,你送我回家一趟吧。”
林清皱着眉头:“这几天脱不开身,就找个下人送你去吧。”
雪嫣闷闷不乐地答应,下午便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虽然没林清的相陪少了一点儿兴致,但她坐在马车上,望着悠悠的蓝天,很快就把这点儿不快忘记了。
雪嫣的娘家在十几里外,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她看见自己房间摆设依旧,想起当女孩的时候,不禁有些伤感。不过她很快就蹦蹦跳跳地帮家人干活了,仿佛又回到了还没嫁人的时候。
这一住就是七天,雪嫣虽然恋恋不舍,但想起林清,又不得不走。她在心里嘀咕,要是林清一起来多好。
雪嫣正这样想着,却见林家的仆人阿才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雪嫣奇怪地问:“是少爷让你来接我的吗?”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少奶奶,二少爷他……他被鬼杀死了。”
雪嫣听了这话,如遭雷击,赶忙上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林家。
这一路奔波下来,雪嫣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她顾不得休息,径直奔向房间。
房间门口已站满了人,见雪嫣过来,都鄙夷地望着她,仿佛在骂她独自逍遥,不管丈夫的死活。
雪嫣走进房间,只见林清趴在血泊中,看来已死去多时。她哭着扑过去,却被林伯符一把抓住。这时,她看到一件怪事,在林清手边的地板上,有个用鲜血写成的“鬼”字。
林清的尸体边还站着几个人,有一个仵作正半蹲在地上检查尸体,这都是官府的人,其中穿着官服的,便是当地知县刘易。
仵作站起来说:“禀大人,死者是被利刃穿过胸膛,流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子时左右。死者右掌指骨破碎,有被踩过的痕迹。想必是死者写下‘鬼’字后,被杀手发现,一脚踩碎。”
刘易点点头,眼神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林伯符的脸上,说:“刚才我观察过林府四周,林府高墙大院,没攀登过的痕迹,想必作案的人是府中一员。请问林老爷,昨夜你们之中是否有人外出?林清生前是否与人不和?”
林伯符说:“最近老夫有些不适,每日都早早入睡,昨夜的情况,我也不知晓,你可以问问下人。至于林清,平日为人敦厚,很少与人结仇。”看门的阿元说:“大人,小的是负责看门的,昨夜,除了二少奶奶不在外,其他人都未曾外出。二少奶奶七天前就回娘家了。”
刘易心中暗想,必定又是一起争夺财产的命案。他对雪嫣说:“请林二夫人单独一叙,本官有许多问题还要请教。”
雪嫣点点头,随着走到花园凉亭。
刘易坐下来就问:“林夫人对此案有何看法?”
雪嫣摇摇头:“阿清与兄弟之间的关系都不错,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下此毒手。但不久前,他与公公有过争吵。”
刘易沉吟:“看来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鬼’字了。但这到底有何所指,本官实在想不出来。麻烦林夫人把林府中人的名字一一写出。”
雪嫣接过纸笔,不一会儿就写下十来个名字。
刘易走近一看,却见上头写着:父亲林伯符,大哥林远,大嫂金氏,三弟林渊……
刘易奇怪地问:“林家就只有主人和仆人,没管家吗?”
雪嫣说:“管家田忠在一个月前随林清父子出外,结果死于劫匪手中。”
刘易点点头,不再说话,他不住地思索着,这“鬼”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嫣再回到房间时,林清的尸体已被抬走,地板也被刷洗过,仅留下淡淡的血腥气。
林伯符劝雪嫣换个房间,雪嫣不答应,因为那里有她和林清美好的回忆,而且她相信,若是林清泉下有知,肯定会回来告诉她真相。
当天晚上,雪嫣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四更左右,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却是噩梦连连,在梦中全是林清浑身是血的身影。
就在雪嫣意识模糊的时候,一个黑影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她隐约感觉有只手在抚摸她的脸。是阿清回来了吗?她半梦半醒地伸出玉臂抱住黑影……
次日一早,刘易再次接到林家报案。雪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死去多时。
刘易立即带上几个人,匆忙赶到现场。只见雪嫣眼睛暴突,嘴巴大张,脖颈淤黑,看来是在睡梦中被人掐住脖颈窒息而死。
刘易不忍再看那副惨状,取过被子将其盖上。林伯符哭丧着睑走过来说:“大人,家门不幸,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刘易望着他,笑着说:“别再装了,杀人的就是你。”
众人十分愕然。林伯符生气地说:“死的是我的儿子和儿媳,大人岂能开这样的玩笑?”
刘易淡淡地说:“问题在于你是田忠,而不是林伯符!”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住了。
“林伯符”顿时面如土灰,喃喃地说:“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刘易说:“昨天林二夫人偶然跟我提到田忠的名字,她说田忠是和林家父子一起出去做生意,被劫匪杀死的。我当时就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家丁都死了,而林清和林伯符却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这是第一个可疑的地方。另外,在如此暖和的季节,‘林伯符’一回来就染上风寒,这也让人怀疑。还有就是那个‘鬼’字。按道理说,林清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是想把凶手的姓名写出。但他却写了个莫名其妙的‘鬼’字,难道真的是鬼杀了他吗?其实他写的是‘田’字,那其余几笔是你发现后添上的!到了今天,我看到林二夫人的尸体后,就把所有事情想清楚了,你这是在灭口!”
原来,林伯符、林清和田忠三人出外做生意,途中,林伯符突然得急病去世了。林清伤心之余,想到一个主意。他找到了一个易容高手,把田忠变成林伯符的模样,让他回去用林伯符的身份立下遗嘱,把所有财产都分给自己。
不料回到家后,田忠突然变卦。林清心里那个急,但又不能把事情真相说出,于是数次与他争吵,其中一次就被雪嫣撞见。
田忠一早就打定主意,要除掉林清,就没人知道他是假的林伯符,这样就可以尽情享用林家的财产。
田忠杀掉林清后,又担心林清把这事告诉过雪嫣,于是便在昨天夜里再次潜入雪嫣房间,对她进行污辱后将其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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