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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村小掀起了一股比质量的风气——要赶超镇小。发哥所在的学校风刮得最凶。
发哥姓钱,大家都说他名字里的发字好,因为它含有发财、发达等走运之意。有几个胆大的喊他发哥,谁也没在意。时间一长,大家觉得越叫越有味道,钱也欣然接受了这个激励自己的名号——发哥。
那一年,发哥在金竹村小带六年级数学,全班25个学生。
有一天,学校召开毕业班会议,具体研究赶超镇小对策。朱校长说:“质量是学校的生命,六年级的质量最能说明问题。为了赶超镇小,我们今天特意召开研究会议。如果谁的名次排在了镇小前面,谁的绩效考核加三分,评先表模优先。各位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朱校长,怎么排名呢?”发哥问道。
“看及格率和优秀率。”朱校长叫教务主任王回答了发哥的问题。
“村小和镇小没有可比性。”语文老师胡说。
“这个,我们不去管它。”朱校长接着说,“现在就是这样比的,我们依葫芦画瓢。”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走进‘教书育分’的怪圈?小学一旦进了圈子,极不利于中学的学习。”英语老师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只管按照朱校长说的办。”王主任说道,“中考、高考看的都是分,我们要早点儿搞好衔接。”
“你看,高考没考好,总是说初中没教好;中考没考好,总说小学没教好。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考考考,教师的法宝。抓考抓分,没错!”朱校长接着主任的话拓展了一下,似乎消除了某些疑惑。
发哥有些高兴,因为这届学生几乎没有学困生,只要培优辅差,提高优秀率,定能超过镇小;发哥也有些烦恼,因为排名会把人引向功利……
钱、胡、涂三位分别提出了自己的困难,与会的六位中层干部合力逐个化解——出点子,提出了一些建设性意见。最后,朱校长说:“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散会。”
学年结束时,全县毕业班调研考试,发哥所带的数学及格25人,占100%;优秀20人,占80%。及格率超过了镇小2%,朱校长高兴不已。
结果出来后,发哥暗自在家进行了分析:镇小的同学——吴老师所带班级50个学生,及格49人,占98%,优秀40人,占80%。从这个数据来看,吴老师付出的汗水肯定要比自己多。然而,根据绩效考核方案,在教学业绩这块儿,自己要奖三分,吴老师则无。发哥隐隐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又不知在哪儿,一股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
学期结束工作会议上,朱校长在谈到教学工作取得的成绩时,大加赞赏了发哥,最后一句是这样说的:“今年毕业班数学超过了镇小,在此我建议用热烈的掌声向钱老师表示祝贺……”
与此同时,镇小的孙校长也正在作工作总结。他谈完教学工作这块内容后,补充了一句:“今年毕业班语文和英语高于村小一点点,掌声祝贺!数学低一点点,要好好反思。”
朱校长说到做到了,绩效考核给发哥加了分,并推他为镇级先进个人。当年暑期教师集训时,发哥在大会上作了经验交流。秋季开学调到镇小。
发哥到了镇小继续教毕业班数学。这回,校长要他和全县的同级同类学校比。发哥的压力还真不小。不过,对于走火的他,冥冥之中似乎感到有一种力量在帮他。
“发哥,你好!”好多人喜欢这样叫他。
“嗨——你好!!!”每当此时,如果有些远,他总要招手示意;如果是领导,他总会奔去,握着对方温暖的双手说:“您好!您好!!……”
发哥给大家热情的印象,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一直没有改变。
时间过得真快,仿佛一转眼就到了学年末。发哥在镇小带的第一届毕业班成果出炉——幸运地排在了前头。
原来,刚从中学选了一位小学数学教研员,把题出偏了,毕业生考晕了。全县考砸了,而发哥却走了火——他所带的班级及格率52%,优秀率6%,位居同级同类学校之首。
在正常情况下,一旦考题出了问题,考试结果更是只能参考。凡是懂点教育的人都知道,排名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作法,这时的排名更没有意义。
在学年结束会议上,孙校长表扬了发哥。他在谈完好典型后补充了这样一句话:“这回在诸多不利的情况下,钱老师的数学名列前茅!”
会后,吴老师跟发哥开玩笑:“钱老师,祝贺你!”
“老同学,快别这样说。其实,校长那样说,我并不想他那样讲。考试结果很不好,领导要那样比,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许多人都知道不对,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这是为什么?”吴接着说,“也许是人微言轻。”
“为了所谓的分数,每天中午语数外轮流在教室里训练,结果是顶着‘对窝子’唱戏——人吃了大亏,戏不好看。教书育人,要按教育规律办事,总是被某些人搅成教书育分。”
“读师范的时候就已经懂得:考试是为了检验学生哪些掌握好,哪些方面不足,使今后的教学更加有效。”
“是呀,因试卷的难易、监考的力度、学生的临场发挥、阅卷的尺度等原因,考试不能作为评价学生的唯一依据。”
“考试不是考学生,而是考老师。”
“大家都说我走火。其实,我只能说难得糊涂……”
没想到,走火的发哥还有这些不该有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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