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叶无霜 于 2022-5-31 09:30 编辑
看见六六迎面走来，正想打个招呼，他低头去看手机，擦肩就错过了。看他走路的姿势，明显有点腿瘸。我走路有时候也偶尔脚疼，看来都老了。
前年到他家去过一次。听人说他收藏了不少石头，以玉石为主，就兴致勃勃的想了解一下。在一个房间，他如数家珍的介绍藏品，说都是些玉石，其中几个大件是和田玉，价值不菲。因对玉石懂得不多，不好予以评判，只好恭维几句。人世多寂寞，有个爱好不容易，应当鼓励。看他得意的笑容，也是少见，顺便聊起家常，才知道几十年来，他真不容易。 小学与初中，六六与我同校同级，未曾同班。他家住在西街，路上经常碰见，校里校外，大家都喊他六六，时间长了，真正的姓名反而无人提及。六六个头不高，面目清秀，有只胳膊好像有问题，一直朝胸前卷缩着，不太自然。在校期间他属于那种胆小怕事，默默无闻的一类。有人说他长了六个指头，许多人信以为真。初中毕业后，大家都散了。一批人人上了高中，一批人考了中专或技校，还有一批人没再继续读书，插队下乡，或者就呆在了家里。六六的情况属于最后一种。许多年没在城里遇见他，也没听见过他的消息。 九十年代的时候，了解到一点他的情况。说是六六在西街上做生意发家了，他最先在城里卖电子表，销量不少，还往乡镇与邻县搞批发。他家的房子临街，现成的门面，西街又长又宽，天然形成的市场，人气很旺。有年休假回去，在西街市场闲逛的时候，看见六六开的商店，手表、磁带、电池、刀具之类的小商品琳琅满目，一个女子也在店里，是六六娶的媳妇，惊鸿一蹩的感觉，非常漂亮。六六一下子在同学中成了名人，令人刮目相看。大约两三年后，又传来轰动的消息，说六六的媳妇被人诱拐跑了，到处查找，渺无音讯，扔下两岁多的儿子不顾。大家又开始议论，说女人太漂亮了，免不了坏人打主意，一般人是守不住的。关于六六媳妇的背景来历，全都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是当地人。 毕竟家里还有个儿子，六六就一直在等，一直没有重新娶妻。西街后来拆迁开发，六六买了两间营业门面房，租了出去。因家里的老房子被拆，政府同意了他选的公路边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自建住房。先建成二层楼房，一楼的门面都租出去，与白发老娘住在二楼。积攒够资金后，他又陆续加盖了两层，基本都租了出去。 六六不抽烟、不喝酒，不修边幅，甚至没有穿过像样的衣服。都觉得他很邋遢，几乎没有人与他来往。看见他混乱的房间布满灰尘，没有洗的饭碗还摆在桌子上，估计吃饭也在凑合。 “你就再没有打听过媳妇的情况吗”我问道。 “娃都不要了，这么狠心的女人，找她干啥。说不定，早就让坏人在外头给杀了。”他肯定地说道。我不好再说什么。 “儿子当兵复员后，在乡镇上搞农业项目，我给了五十万让他创去。国家这几年支持农业，还有政策扶持，抓住机会可以试一下。”他很自信。 “有人说你买了不少假石头，花了冤枉钱，我看不出来。建议少买一点，少而精自己玩玩即可，虽然不缺钱了，毕竟还有儿子的事情吧”。 “是的。儿子的事情现在最重要，家里安装有摄像头，他在外头能看见我的情况，经常操心我哩”他笑笑说。 下楼离开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卫生间施工，他解释说，现在的房客条件高了，出租屋都要给配置洗澡的设备，正叫人在给安装。
六六并没长六个指头。家里七个儿子，他排行老六，娘自幼喊他六六。文革武斗的某天，一只流弹飞过来，他与弟弟在院子里玩耍，指弹穿透了弟弟的胸脯，再打倒他的手臂，造成残疾。没有人为弟弟抵命，也没有人过问，流弹是无法追究的。这件事情，同学们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天在楼上，他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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